面对当今太上皇的震怒,灵阳神态自若,稳坐绣墩之上,一双凤目依旧望着赵构。
赵构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在陈总管发出呵声之后,反倒是他伸手制止,随后与灵阳对视片刻,最终移开目光,摆了摆手,叹道:“老朽之体,不堪疲乏,我有些倦了,要回去休息。”
说着站起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有气无力的说道:“宫内邪祟,便交由两位法师处置,能善度最好,若不能……”
他再次叹了口气,道了一声:“也罢。”
陈总管快步跟上,赵构又吩咐道:“传我口谕,今日,德寿宫内,灵阳道长与白山和尚,可以随意走动,各处侍卫一律不得拦阻。
“还有,安排侍者,好生款待,一用所需,不得短缺。”
陈总管应了一声,望向年轻內侍。
年轻內侍点头称是,待陈总管陪同赵构离去,便引着僧道来至一处偏殿,献上茶果糕点,询问准备如何祛邪。
灵阳道,需要等到邪物现身,随机应变。
又问那年轻內侍道:“听陈总管说,那邪物每晚都会在寝宫之外现身,你可知通常是在什么时候?”
那內侍道:“我也不知。不过,听那几个撞见过的侍卫说起过,他们有的是亥时当值,有的是子时当值。亥时之前、子时之后,便不曾听说有谁见过了。”
灵阳微微点头,这年轻內侍说话谨慎啰嗦,倒也说得明白,那邪物出现的大概时间,是在亥时到子时之间。
他对着那內侍一摆衣袖,说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定更之后,我与和尚会去寝宫之外等候邪物,也无需你准备什么物什。
“若是那陈总管要你监督,你又不怕,到时也可随我二人同去。”
“陈总管倒是不曾吩咐,请二位法师自便。”年轻內侍规规矩矩的施了一礼,退出门外,随手将门关好。
屋中只剩下一僧一道,灵阳毫不客气的去取桌上糕点,口中说道:“和尚,这宫中的美味,寻常不易吃到,你也来尝尝。”
白山心道:你那四圣院中的御酒贡茶还少吗?
他回想方才在德寿殿中经历之事,皱眉道:“适才进殿,我见赵……太上看你之时,神色有异,他是不是已经有所察觉?”
灵阳手中捏着一块玫瑰蜂糖糕,正要放入口中,闻言顿住,说道:“我也发现了,所以才会故意激怒于他。
“他若是已然看破我的身份,盛怒之下,多半是要对我不利,或是当场问罪,或是事后暗害。
“然而,他既未问罪,饮食之中也未下毒。”
说着,将糕点放入口中,咀嚼一阵,咽下后,继续说道:“倒是有些让我看不明白了。”
白山眼眸低垂,思虑片刻,摇头道:“我也想不通。”
“你这和尚,若是能想通,也算是一桩怪事了。”
灵阳笑道:“或许,他是想借我之手,先将宫中邪物祛除,之后再想办法对付我。”
顿了顿,灵阳的笑容中浮现一丝轻蔑,哼道:“君王心思,大多难猜。总之,他还未做出对我不利之举,到底如何,尚未可知。
“和尚,你也不必多虑,我自会见机行事。”
白山轻轻“嗯”了一声,又道:“若真是如你所说,待除去邪物,他若对你动了杀心,该当如何?”
灵阳轻笑道:“即便他有杀我之心,可有杀我之力?只要让他明白,我随时都能取他性命,他便不敢冒然动手。
“我有恃无恐,要不然,又怎敢在德寿殿内将他激怒,做那引火自焚之事?”
白山面露恍然,在德寿殿内,他见灵阳出言顶撞赵构,还以为是这道士在发泄心中积怨,暗怪他行事轻率,此时才知,原来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