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陈总管身后的挎刀侍卫见灵阳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只说“我知道了”四个字,气派竟比官家还足,不由心中火起。
他本是粗鲁的武夫,又仗着身为太上侍卫,向来目中无人,加之对灵阳知之甚少,即便有过一些耳闻,也只当是江湖上行骗的把戏,并不当真。
进门之后,见灵阳神情傲慢,他早已暗自气愤,此时更加按捺不住,喝道:
“知道就完了?你这山野道士好没规矩。太上传下口谕,陈总管亲自来请,去也不去,你倒是有个回复!”
灵阳瞥了那侍卫一眼,挑了挑嘴角,道:“我知道了,便是回复。”
“这算什么狗屁回复?”那侍卫一手扶刀,叫嚷道:“太上还在宫中等候,识趣的马上随着陈总管一同回去。”
他一边说,一边晃着刀,不识趣会怎样,他没有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确,绑也要把灵阳绑去。
在那侍卫叫嚣的时候,陈总管似笑非笑的听着,并未出言阻止。
对于灵阳的轻慢,陈总管同样恼怒,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心想,这道士若是被吓住,能够顺从自己的意思,倒也免去了不少麻烦,不如静观其变。倘若他是个威武不能屈的,再想一套说辞便是。
灵阳轻蔑一笑,转身走向正殿廊下的座椅,留给那侍卫一个背影,说道:“院中尚在烹茶,待我饮了茶,自会前去。”
那侍卫气道:“德寿宫什么样的好茶没有,你去了,太上还会亏待你不成?”
灵阳轻哼一声,“我四圣院的茶,你那德寿宫便没有。”
侍卫大怒,喝道:“灵阳!莫要不识抬举,太上相招,是你的福分,你若是不念恩德,故意耽搁,就是藐视太上,违抗谕旨。你信不信,我……”
灵阳走上殿前石阶,不等那侍卫说完,轻笑一声,打断道:“到底是谁来求谁?你们若是不愿,可以立即离开,我正不想管。”
“呛”的一声,侍卫腰间的佩刀出鞘过半,那侍卫手握刀柄,怒道:“你敢抗旨?!”
陈总管见有些僵持不下,再放任不管,身旁这莽夫真有可能将事情闹大,便要出面圆场。
却见立于廊下的年轻道士,忽的转身,神色威严,目光如电,心中不禁一颤,竟忘了开口。
那侍卫见灵阳转身,正欲怒目以对,忽觉眼前一花,周遭景物骤变,定睛一看,哪里是四圣院,分明是德寿宫内太上的寝宫。
而面前站立之人,也不是道士灵阳,而是当今太上。
那侍卫大惊,正不知所措,忽听太上喝道:“大胆!”
他猛地想起,手中还握着出鞘半截的佩刀,吓得急忙收刀入鞘,跪伏在地,叩头乞求道:“惊扰上皇,小人万死,求上皇开恩!”
“起来吧。”
一个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与太上苍老的嗓音截然不同,似乎是那个令他生厌的年轻道士。
侍卫抬头看去,赫然发现,自己依旧身在四圣院中。他跪拜之人,正是立于廊下的灵阳。
就算他在粗鲁,此时也醒悟过来,知道中了对方幻术,急忙由雪地中爬起。
低头看去,满身雪污,十分狼狈,额头也是一片冰凉,伸手揩拭,又湿又滑,显然是叩首时沾上的积雪。
他又惊又羞,却不敢再发怒,尴尬片刻,垂首退到陈总管身后。
那陈总管毕竟一把年纪,见多识广,在那侍卫叩头高呼“上皇”之时,便已猜到,侍卫必是被法术迷了心智。
他虽不免心惊,却也有些欣喜,这道士无论怎样轻慢,至少是有些本事,若是请回宫去,或许真能为太上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