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故意清了清嗓子,腆颜道:“灵阳道长,也给我来一盏茶喝呀。你看我这一天,城里城外,山上山下,来来回回的,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口舌都生烟了!”
灵阳闻言笑了笑,侧头对幽阳道:“有劳师弟。”
幽阳这才为燕三郎也调了一盏。
灵阳对燕三郎道:“你回来的正好,我刚好有些事想问你。你说昨晚在三样面食店吃饭时,曾遇到失踪的那个胖子与人口角。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口角吗?”
燕三郎手捧茶盏,正在装模做样的品茶。听到灵阳问话,马路上来了精神,将茶盏放下,道:“这个我还真知道。”说着便摆出一副瓦子里说话艺人的架势,将昨晚胖子与人口角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昨晚那个胖子来面食店的时候,燕三郎刚好在店里吃面。胖子进门后就在燕三郎的邻桌坐下。因为面食店里只有刘婆婆一个人忙前忙后,经常在厨房准备饭食,来不及招呼客人,熟客们也都知道,所以一般也没人催。进门后自己找坐,等刘婆婆出来。
胖子也是如此,坐下来安安静静的等着。本来相安无事。没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中年客人,好像与胖子认识。一见面就冷嘲热讽的对胖子说道:“哟,今天又出来吃啊,你这是一人吃饱,老娘不饿。”
胖子不悦道:“你什么意思?”
中年客人道:“你每天都在外面吃饭,想来是只有你知道饿。你家里的老娘是实心的肠胃,不会饿。”
胖子听出中年客人话中的意思,是怪他只顾自己吃饱,不管家中老娘挨饿。大声争辩道:“我媳妇在家呢,怎么会饿着老娘?”
中年客人冷哼道:“我还不知道你们夫妻?你来这里吃饭,你家娘子不知道又去哪家吃了。”
胖子一拍桌子,站起身怒道:“我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多管闲事!”
中年客人道:“与我是没什么关系,最多也就是借给你娘一点粮食。我真不明白,你娘在家中挨饿,只能去邻居家借粮。你从哪借来的良心,让你能在这里安心吃饭。”
在众人面前被人揭短,胖子一时间恼羞成怒,一把抓住中年客人的衣襟,大喊道:“谁让你借粮的!你有钱,你有钱你把那老婆子养起来啊!”
中年客人也拉住胖子的衣襟,针锋相对道:“那是你娘。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胖子理亏,一时无话可说,举起手就要打人。
店里的其他客人早就被两人的争吵所吸引,此时眼见要打起来,连忙上前劝阻。尤其是燕三郎,他手头的事还没解决,实在不想再沾惹其他事。他离胖子不远,伸手抓住胖子手臂,随即亮明身份。
胖子见有差役在,不敢再放肆。这时刘婆婆也从厨房出来,见状过来劝解。那中年客人不想让刘婆婆为难,一甩衣袖,离店而去。胖子没脸再呆下去,也要离开。刘婆婆将其拉住,好言劝慰,这才又坐下来。事情也就这样平息了。
灵阳听完燕三郎叙述,又问道:“我听你说过,那胖子吃碗面就睡着了。他是怎么睡着的,你还有印象吗?”
燕三郎愣了一下,挠着脑袋道:“怎么睡着的?没怎么啊。我也没太注意。我先吃完的,我走的时候,就见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欸,对了,他的碗里还有面,应该是没吃完就睡着了。”
燕三郎说到此处,突然一拍脑门,道:“这不对啊,我当时怎么没想到!那胖子不应该睡着啊,他刚和别人吵过架,正是亢奋的时候,不可能连一碗面都没吃完就睡着啊。灵阳道长,你说对不对?”
燕三郎望着灵阳,似是在寻求灵阳的认可。
灵阳则不置可否,饮一口茶,又问道:“你对刘婆婆有了解吗?”
燕三郎道:“这个我调查过,刘婆婆独自经营面食店已经几十年了。她丈夫生前是官兵,与金国交战时战死。有一个儿子,名叫孙禄。说来还是我的前辈。”
“也是差役?”灵阳问道。
燕三郎道:“是钱塘县的狱头。他能当上狱头,也是倚仗他父亲的余荫。孙禄娶妻冯氏,夫妻二人不想赡养老母,很早就搬出去,另购了一处宅院。所以并没有跟刘婆婆住在一起。后来孙禄因索贿东窗事发被革职。孙禄夫妻俩也没有其他谋财手段,吃喝玩乐却是样样精通,没多久积蓄花光。只得变卖家产,在城外租了处民居,勉强度日。”
灵阳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对燕三郎道:“此事我已有所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与和尚还要去面食店看一看。这样吧,你先回去稍作休息,我们定更时在三样面食店会合,到时见机行事。”
燕三郎并无异议,将茶一饮而尽,这才起身告辞。
燕三郎离开后,白山问道:“你可有头绪?”
灵阳道:“依我看,刘婆婆恐怕已非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