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了,管事人们来到了灵堂,通知事主三家都到场,商议出殡的大事情。
李永利和李永年跟几个管事人们,坐在了方桌周围,马兰、王雪和陈淑芬三人,皆站在了门旁边上。
这个时候,女人是不让主事的,可以旁听,只有家里的爷们,才有权力跟管事人商量大事情,如何操办丧事。
“这老三李永文,还没回来,如何表决啊?”刘长春拉着长腔,口含着烟袋道。
“俺就说了算,你们怎么安排都行,俺听俺大哥的!”陈淑芬这个时候,说话痛快响亮,还是挺抓面子的。
“好,那就开始表决一下吧!”李大勇大声道。
“李振友老人,九十多岁去世,是喜丧啊,在咱们白家庄村,百年难遇,我们要向好处办,向大处办;你们三家子,每家出两千块钱丧葬费,另外每家再拿二百斤麦子,看看都有意见吗?”孟大脑袋说完,低着头抽烟了。
“你们三家,可能也就李永年稍微弱一些,看看是不是让他家里少拿一点啊?”刘长春故意制造矛盾道。
这办丧事,光是让事主家里心平气和的,也不行,价码抬不上去,得让他们弟兄们之间内斗起来,这管事人要多少钱,事主就会给多少。
如果弟兄三个一条心了,铁板一块,人家统一好了口径,也就出不上钱,管事人们总不能到人家手里抢吧?没有钱,指望着赚这黑心钱的人,不得喝西北风啊?
“永年家里弱吗?俺看弟兄三个,就俺弱!”李永利突然之间大出昏招,接了这一句。
“大哥,你家里要是没有吃的了,俺就给你送粮食;你要是没钱花了,俺就给你钱,怎么样啊?”王雪兜里揣着三千块盖房子的钱,站在一旁忙接话道。
“永利啊永利,你这当大哥的,被当弟妹的拿话给截了,你还要脸不?你比谁弱了?不会说话,就闭上你那张臭嘴!”马兰见李永利说错了话,赶忙大骂道。
“好了好了,这拿钱多少,也都是为了给你们家办事,也到不了俺这些外人口袋里,那就暂时先定每家两千,不够再拿!”孟大脑袋一锤定音了。
第二天,李永文也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出殡的日子到了,白家庄的大街上,站满了人。有的是来吊孝的亲戚,有的是来给主家帮忙的,还有的是奔着来混吃混喝的。
白家庄一共有三四百口子人,几乎都来了,几乎都有事情做,几乎有一大半是来混吃混喝的。
巷子口上,搭起了一个棚子,请来了八个吹喇叭的匠人。演各种节目,唱柳琴大戏,吹吹打打,直闹腾了两天两夜,村子里的老人和小孩们,都过来听大戏。
李永利弟兄三个,就像木偶一样,被管事人们指使着,做一些动作和完成一些礼节,美其名曰,是为了孝顺老人。
李振友的几个孙子,包括大龙和晓峰,也都在灵棚边上跪着,叫做跪灵。来人敬拜磕头的了,这些孩子们,就要使劲的跪着哭一场。
丧事办了三天三夜,大家伙们,也跟着吃了三天三夜。
第三天的时候,管事人通知,钱花没了,必须每家再交一千块钱。呜呼,尼玛,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管事人们,真是会算账,真就奔着王雪手里的,这三千块而来的了。
王雪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是,为了老人能够顺利的下葬,也豁出去了。一千块钱,很听话的,一把甩给了管事人。
“你看吧,这永年家里虽然说穷点,但是人家痛快啊,真是孝顺孩子啊!”李大勇手指头舔着唾沫,点着手里的十元票子,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俺诅咒你们全家,俺的辛苦钱,才不愿意,让你们这些喝人血的,给霍霍呢!”王雪狠得牙痒痒,只能在心里骂了。
李振友风风光光地下葬了,埋在了蒙河边上,白家庄村的墓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