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已经怀孕几个月了,估计要到来年秋天生孩子,这一个冬天,好好保养身体,生了孩子好给红霞作个伴。
大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天明了,雪停了。
早晨起来,王雪想推开屋门,都费了好大的劲,一尺多厚的雪,堵住了屋门;王雪拿来铁锨,开始锄雪,从屋门到大门,又把到锅屋和茅房的路,都锄了一条道。
这么大的雪,路上不好走,李永年在闸上也不会回来,趁着红霞睡觉,王雪拿着铁锨,来到三百米外的婆婆家。
虽然跟婆婆姜翠花不对付,但是老人还是要养的,王雪顺便将大哥拿来的花生,分了一些,给婆婆送去。
王雪穿着碎花棉袄,脖子上围了个红围脖,脚上穿着自己做的老棉鞋,锄雪的时都出了一身的汗。
一路上,村子里几乎看不到人影,大街上,只有一两个人的脚印,延伸到村子外头。
王雪来到婆婆的院子,开始给锄雪,锄出一条通往堂屋的小道。
“俺当是哪个好心人,来给扫雪的呢,还是红霞娘呀,快进屋暖和暖和!”姜翠花在屋里烤火,听到动静,打开了屋门。
“娘,俺来看看,这永年一时半会回不来,您有事就叫俺一声。”王雪边锄雪边跟姜翠花说道。
“也没啥事,你爹年纪大了,也不愿意动弹,俺只能左右伺候着他,唉,真是这辈子欠他的债。”姜翠花回头瞪了一眼,坐在炉子旁打盹的李振友。
“娘,您老就知足吧,俺爹这身板硬实,都八十多的人了,还能吃能喝的,没躺在床上,这就是您的福气。”王雪喘着粗气,呼出的白雾飘在空中。
“切,俺还有福?跟着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一天的福也没享到。”姜翠花心里不平道。
“娘,俺可是听说,解放前,俺爹在镇江给地主家干活,寄回来不少洋钱,都让您给花没了,如果是留到现在,可是值老钱了。”王雪故意揭一揭姜翠花的短,也让她知道知道。
“死丫头,你耳朵还挺长的呢!说的也对,俺那时候不是年轻吗,就跟你这么大,不懂得过日子是咋回事,你爹每年年根,都寄回来四五十块洋钱呢,唉,没能攒住,真是可惜了。”姜翠花抬头望着天空,飞来飞去的麻雀,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了。
姜翠花,是地主富农家里的千金小姐,打小就过惯了大手大脚的生活,十七岁赌气,嫁给了老实巴交的李振友,内心极为的不平衡;
李振友在外面拼死拼活,挣得大洋捎回家后,都被这姜翠花给吃了喝了,根本没留下什么家底子。
李振友自知年龄大,委屈了姜翠花,也总是宠着她,听之任之,反正有的是力气挣钱,就当是养了一个祖宗供着。
李振友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全村人都叫他‘聋子’,跟他说话,需要很大的声音,加上边打手势,他才能明白一些。
天气好的时候,李振友就会拿着马扎,坐在巷子头上,用修脚刀子,割脚底板子上的垫子,那坚硬无比的垫子,是多年的出力劳动,从皮下长出的增生,时候大了就会长出来,挺硌脚。
王雪回到家,红霞已经醒了。
王雪赶忙到锅屋里做饭,给自己做了一大碗地瓜干子,又给红霞烙了一块巴掌大的面饼子,娘俩开始吃早饭。
“娘,你咋不吃饼呀,娘烙的饼可好吃了!”红霞吃着面饼,感到奇怪,那地瓜干有啥好吃的?又苦又涩的,难以下咽。
“霞儿,娘就喜欢吃地瓜干子,娘是地瓜肚子,吃面饼子不消化呢!”王雪边吃地瓜干,边夹着老咸菜。
“娘真傻,俺就顿顿想吃面饼子。”红霞吃完了手里的面饼,舔了舔手上沾的面渣,意犹未尽,看来没吃饱啊。
“娘攒够了钱,买了缝纫机,娘能挣大钱了,就天天给红霞烙面饼子吃,好不好?”王雪心中有个计划,从来都没给别人说起过。
“好啊好啊,俺给娘帮忙,挣大钱!”红霞不知道什么是挣大钱,但是却知道,娘挣了大钱,一定会给烙面饼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