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忌着身上有伤,李殊淮并没有在水里久待,岳雅茗也只是从旁辅助帮他洗了洗后背够不着的地方,至于下面,嗯,李殊淮压根没脱裤子,岳雅茗觉得该为宁王殿下正名,人家还是正经的好孩子。 到了上药这一步,对两个人来说就都是痛苦的折磨了。 岳雅茗看着趴伏在榻上的白皙身躯,稚嫩而优美的线条正如他的年纪一样,青葱水嫩可口,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若是能忽略左侧腰间那条足有十公分长的伤就好了,皮肉翻卷露出过度浸水后的苍白死肉,稍微动一下,就又有殷红的血流出来。 岳雅茗左手药瓶,右手棉签,一双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病一样,几次轻轻触碰到伤口,李殊淮没反应,她倒吓得一迭声惊叫,折腾半天弄得满头大汗,委屈巴巴涨红着脸快要哭出来了。 李殊淮似乎也终于耐心耗尽,翻身坐起来接过过她手里的药瓶,将药膏倒到一块折得整齐的干净白布上,面无表情按到伤口上,闭目不语。 岳雅茗看着他细微颤抖的睫毛,心也跟着颤,“你,你很疼的吧,我就说我笨嘛,你也不肯叫别人来。”她虽然尽不上力,却还是努力以自己的常识发表见解以作弥补,“我觉得你那个伤口太大了,怕是得缝起来,还有啊,你若是不想叫人知道受伤的事,还是想办法去外边看大夫吧,这伤口感染发炎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对中医一窍不通,也不知道以现在的医疗水平能不能缝合伤口,有没有消炎药物。 李殊淮抬起头盯着她看,岳雅茗这才后悔失言,呐呐地道,“我胡言乱语你别介意啊……”少年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啊,呜呜呜,她是不是露馅儿了? 半晌,李殊淮道:“没事,你帮我拿布条过来。” 其实伤药和包扎用的干净布条他都准备好了放在一边的,岳雅茗这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用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轻缓动作,将那长长的布条缠在李殊淮腰间,好固定伤口处敷着的药,然后,她取了搭在架子上的干净衣服,小心地一层一层给他披上。 做好这一切,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柔声问道:“你还能走吗?我扶你啊。” 这一刻,圣母玛利亚与她同在。 李殊淮不紧不慢将衣带系好,又一丝不苟的将腰带束上去,站起身一边整理衣领一边道:“你先去歇着吧,我今晚尚有事处理,就歇在外书房了。明日随我进宫,别忘了。”他侧目瞥了岳雅茗一眼,就自己出了门。 岳雅茗:“……” 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怎么办? 虽然她并不想这么快跟他同床共枕,可他那一瞥是什么意思啊!像是看什么麻烦的东西一样!少年哦,娶都娶回来了,你现在觉得麻烦会不会有点晚了?还有,你若是不满意这门亲事,为啥大晚上的叫我过来给你……洗澡啊?为啥啊! 岳雅茗气鼓鼓地站着想了半天,然后发现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有可能正是因为今晚上药这件事被他彻底嫌弃了,顿时觉得十分忧伤。 那什么,她现在去学专业护理还来得及吗? “阿嚏!” 紫烟带着两个小丫鬟走进来,正好赶上岳雅茗一个响亮的喷嚏,她一看岳雅茗浑身湿淋淋的顿时急了,也顾不上问缘由,先把她衣服扒了按水里,又赶紧吩咐添热水。 一通折腾下来,回到房里时岳雅茗已经没一点力气了,顺势往床上一躺,就再也不想起来了。 紫烟还要审问她,没几句话就听到被子里传出来鼾声,也只得作罢。 次日,岳雅茗眼都没睁开,就被丫鬟们从被窝里挖出来,洗漱梳妆摆弄了很久,等到各种凤钗步摇插到头上,她想再迷糊也是不行了,努力挺直脖子才能端起这颗头颅。以往古装电视剧里惹人艳羡的装扮,真真到了自己头上方才知道,简直是活受罪! “我方才说的,姑娘可记住了?” 紫烟一边替岳雅茗整理衣领,一边问道。 岳雅茗被魔音穿耳了大半个时辰,赶紧应道:“记住了记住了,我到时候就当自己没长这张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点头就不开口,让我跪着决不站着。” 紫烟无奈地摇摇头,无声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道:“姑娘记着就好,这宫里的规矩多,少说少错,皇后娘娘不仅是您的婆母,也是一国之后,姑娘要谨记着恭敬柔顺,留个好印象。” 岳雅茗脑海里倏地闪过《还珠格格》里的皇后形象,一阵恶寒,连忙点头,却“哎哟”一声痛呼,原来是被鬓边的流苏甩到了脸上,小指甲盖大的珍珠有点分量,痛得她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李殊淮走进来时,室内正是一片兵荒马乱,丫鬟们忙着给岳雅茗擦眼泪的、补妆的、重新固定头饰的,除了站在门口通传的两个,竟然没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好不容易这边忙完了,大家过来行礼,岳雅茗也跟着站起来福身,刚一动,旁边几个丫鬟忙忙的惊叫:“姑娘您别乱动!” 真是宁王殿下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的一番奇景! 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天还只是蒙蒙亮,岳雅茗跟在李殊淮身后小心翼翼挪动小碎步,肚子饿得咕咕叫,却也顾不上了。 走出了几个院门,看到套好的马车,岳雅茗顿时松了口气,被人搀扶着进去,刚一坐好,便见帘子撩起,李殊淮也钻进来了。她心中诧异,心说男人也凑什么热闹坐马车,你不是该去骑马么?骑马多么帅气潇洒呀。 马车极为宽敞,李殊淮在离她两个身位的地方坐下,手臂一抬,一个雕花圆形小盒子递到岳雅茗面前。 岳雅茗疑惑地打开,却是一盒极为精致的小点心,和她成亲那天吃的差不多大小,一口一个不会沾到口脂。 没想到他还这么体贴。 眼前的少年顿时无比可爱起来,岳雅茗笑眯眯地用手帕捏起一个递到李殊淮嘴边:“殿下您吃了没?” 李殊淮迟疑了一下,然后低头将那点心叼嘴里,慢慢咀嚼两口咽了下去,才开口:“吃过了。” 岳雅茗:“……” 吃过了你还吃!这么一盒本来分量就不多呀!而且,你一个大男人,也会吃这种看起来就甜腻腻的东西吗?不是应该拒绝我,说你从来不碰这种东西,这才符合你的人设不是吗? 岳雅茗脑海里一连串的咆哮,也不耽误她吃东西,一口一个,只是顾忌着形象不敢吃太快。 马车慢悠悠走了一阵子,出了王府的大门,才听外面车夫一声轻叱,马车一颠一颠加快了速度,不过也没有太快,和正常人快步走差不多。 岳雅茗其实是个急性子,喜动不喜静,要不是李殊淮坐她边上,她肯定不会老老实实这么待着。可即便是有所顾忌,她也实在安分不了太久。从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到耷拉下肩膀无意识把玩自己衣带,到后来大着胆子盯着李殊淮上下看,心里直报怨怎么从王府到皇宫要这么久,他堂堂皇子为什么不干脆住在皇宫里呢? 晨光透过帘子照射进来,少年白皙俊秀的面庞安静柔和,看起来似乎不像昨日那样冷清,大红色的朝服穿在身上,愈发衬得他俊雅精致,气质高华,岳雅茗心想,和这样一个男孩子相伴余生,好像也不是件困难的事……吧? 好吧,她承认她是个颜控,虽然会有点肤浅,但是不要奢求太多的话,面对着这样一个长得好看,对她也不算太坏的人,她心情还是不赖的。她心情好,就会愿意以积极正面的态度面对他,不敢说能带给他多少欢乐,起码不会给他添堵,这点她还是能保证的。只希望,他也能和她一样想,互相敬重,给够对方空间,哪怕没有爱,哪怕他养上一府的小妾,她也认了。谁让她穿来这个女人是男人附庸品的时代呢。 岳雅茗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变幻如沧海桑云,从开心、温柔、恬静,到纠结、哀怨、委屈,真真是每一分思虑都写在脸上。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殊淮也在看着她,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殊淮坐到了离她很近的位置,反应过来的时候是李殊淮一只手放在她额头上,微凉的指尖拂过她眉头,少年微微低下头,深潭无波的眸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他看着她,轻声道:“别怕,我会在你身边。” “诶?” 岳雅茗眨眨眼,这没头没脑的什么意思? 李殊淮又重复了一遍:“我会在你身边。” 岳雅茗确定自己没看错没听错,可是他好好的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她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虽然他们确实是新婚夫妻,但其实根本不熟好吧?不是昨天才见面的吗? 难到,原来的岳雅茗和男主他有过什么交集?要是丢失了这么重要的信息,可就有点糟糕了。 看着岳雅茗重又皱起的眉头,李殊淮似乎叹了口气,然后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什么东西,俯身去撩岳雅茗的裙子。 “喂喂喂,你,你要干什么?” 岳雅茗吃了一惊,不敢太过表示抗拒,结结巴巴地问。 李殊淮不答,冲她晃晃手里的东西,离座半蹲下去,小心将她的裙摆撩到膝盖上方,然后将手里的东西覆盖在岳雅茗膝盖上,将几根带子绕后系紧,又试探着揪了揪,方才抬头问她:“紧么?” 岳雅茗:“……不紧……” 恕她眼拙,那个东西,莫不是叫做“跪的容易”? 少年,你认识小燕子吗? 满腔疑惑还来不及问,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人回禀,太极门到了,李殊淮朝岳雅茗伸出手。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