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起来岳雅茗还觉得无聊,因为新嫁娘的装束,又不能随便躺靠,很是不方便。突然她觉得腹中一阵绞痛,心道不好,难到这个时候要闹肚子?想来这花轿是不能下的,虽然轿子里有类似恭桶的东西,但是……算了吧。 那绞痛却不依不饶的,且愈演愈烈,疼得她直接坐不住,弯腰趴在了座位上,她想喊紫烟,却觉得喉咙里好似含了块滚烫的炭火,呼吸间都是疼的,完全无法出声。 这怎么、这么不对啊,怎么像是中毒?谁要下毒害我?不,要害原主,可是原主应该在我来那一刻就死了呀?这凶手还又下一次毒?岳雅茗疼得快要昏过去了,她强撑着将穿越之后所见之人一一在心里过了一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哪个有可能是凶手都想了。 那个看起来就很有问题的程瑶是最有嫌疑的,程夫人表面和善,看起来和她却不是很亲近,难说的很,不过凡事不能看表面,或许凶手就是最不可能的那个人呢…… 岳雅茗头也跟着疼了。她觉得还不如一死百了来得痛快,想这些东西可要了她的命。 花轿游遍半个京城,一路浩浩荡荡。七皇子大婚,新封的宁王,作为本朝第一个未及冠封王的,可见圣眷正浓,那仪仗招展开来,霎是威风。 而这王妃的嫁妆,也是京城里独一份的,堪比皇室公主。 这些眼下却都与岳雅茗无关,她疼痛难忍,几乎已是半清醒状态。 颠簸的花轿突然一停,就听外面一声高亢尖细的声音:“落轿子——” 外面吵吵嚷嚷还有些什么声音,她却听不清了,过了一会,帘子被撩起来,阳光照射进来,晃得她头晕目眩,最后的意识里,就是逆着光线的人影,对她伸出了手。 *** *** 王妃在成亲当天中了毒,这是天大的事,那程府自然逃不了干系,然而宁王却严令在场之人不得外泄,将这一桩轰动的大事封在的宁王府,在正院之外更是布了重重守卫。 岳雅茗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虚脱的,躺在床上浑身软如一滩水,没有办法凝聚起来,动一根手指都困难。 丫鬟们日夜不眠守着她,自然不会错过睁眼的瞬间,马上围上来一堆眼睛红红的兔子:“姑娘,你可醒了,觉得怎么样?” 真是似曾相识的一幕啊…… 她和这个世界的关系,怎么总是床和丫鬟呢?也是病弱到不行了。 她仔细感受了一下,除了虚脱,那阵剧痛却没了,或许毒已被解了吧,现在她应该已经嫁进了王府。 “饿……”岳雅茗想了想,觉得自己之所以这么虚弱,一定是因为没吃东西的缘故,上花轿之前就吃了几口点心,简直坑死个人,说不定她就是饿晕了。 清粥小菜很快端上来,粥不是很浓,小菜六样,分小碟子装在托盘里,颜色精致味道爽口,岳雅茗喝了两碗还想要,丫鬟们说什么也不给了。 “不给就不给,小气。”岳雅茗靠在大靠枕上,出了一身的汗,稍微有了点力气。 紫烟看看除了原本就跟在姑娘身边的人,也没外人在,就低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岳雅茗翻着眼皮想了想,她似乎忘掉了个重要的事,这原主是什么性格来着?完全不造啊,她是不是露馅儿了?可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别说现在无从得知原主是什么样的,就是知道,让她一直假扮别人那也是难题。现在对她来说,倒是有一个极好的主意,岳雅茗打定主意,就扶着额头痛苦开口:“你叫什么名字?我觉得很眼熟,可是一想就头痛,什么都想不起来。” 紫烟大骇,她蹲在床前看着岳雅茗,一脸不可置信:“姑娘,我是紫烟啊,您不记得了?” 岳雅茗迷惑地道:“对,你是紫烟。可是别的还是想不起来。”然后又扶着头往枕头上撞,“你别问我了,头好痛。” 紫烟不敢再多说什么,偷偷使眼色给几个大丫鬟,吩咐了小丫鬟们伺候好,几个人退去了外间。 岳雅茗松了口气,不用再飙三流演技。 她还是有点担忧,不过存了一丝侥幸,虽然失忆这个梗在她的时代是用烂了的,这个时代的人未必吧?正好趁着疑似中毒,把锅都推过去好了,不然被人瞧着与以前的原主完全不一样,也是件大麻烦事。 又养了几日,身子基本无碍,岳雅茗也可以下地走两步了,她开始好奇她那个夫君怎么从不见人影的。 “宁王殿下今日还是没过来吗?” 初柳神色黯然:“没有,咱们这院子都出不去,守得跟什么似的,也不知道这宁王殿下究竟想怎么样,把咱们关起来做什么?” 岳雅茗安慰她:“有人给站岗,说明我还是有点价值的,要是不闻不问晾到一边去,我才该和你抱头哭。” 初柳听了这说法也是新奇:“姑娘说的好有道理。”嗯,姑娘虽然性子和以前不大一样,道理懂得还是那么多。 住的这屋子极大,按照古代那种格局,应该是个五间房,虽然比起现代设施方便差太远,但是有一众娇滴滴的小姑娘伺候着,啥事也不用自己动手的感觉也还行,被伺候了几天后,岳雅茗扔掉了最后仅剩的罪恶感,彻底堕落了。 真正见到这王府的主人,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说起来狗血,那天天气极好,岳雅茗一时兴起,在院子里和丫鬟们完捉迷藏,正轮到她抓的时候,蒙着眼睛东摸西摸,那些调皮的丫鬟们都不出声,一点也不知道方位。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她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竟然让她抓到了。 “哈哈,到你了!”岳雅茗兴高采烈扯了蒙眼布,然后看着眼前的少年傻了眼。 唇红齿白貌若好女,要不是身材极高简直有些雌雄莫辩……等等!他是男人!什么男人会跑到这个院子里来?不会……他就是那个宁王吧? 院子里下人们跪了一地,答案无须再猜。 岳雅茗呐呐地将手里攥的蒙眼布扯了又扯,猛然想起来她似乎也该行礼,笨拙地行个敛衽礼,小声道:“殿下好。” 那看起来极为幼嫩可口的小王爷却根本没搭理她,径直就进了屋。 这,难道是生气了?不过这娃娃看起来真是小啊,十六还是十七?这可是真正的小鲜肉,瞬间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怎么办? 紫烟上前连推带拉:“我的姑娘哎,还愣着干嘛,赶紧进去伺候着。”她经过这阵子总算适应了些岳雅茗的性子,知道自家姑娘不比从前,现在做什么都得像小孩子一样提点着才行。 岳雅茗犹自不解:“屋里那么多丫鬟不够他使么?叫我进去做什么……”紫烟忍不住回头瞪了她一眼,于是岳雅茗乖乖消声,心里嘀咕,我还没玩儿够呢。 不是她幼稚,而是这古代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除了吃就是睡,简直是猪的生活嘛,她又不想去学什么女红。 岳雅茗端着丫鬟给她准备好的茶盘,小心翼翼进了西面那边套间。这个屋子的格局是这样,东面卧房和起居室,西面书房,书房布置得十分硬朗简洁,不同于卧室的锦绣香软,岳雅茗就知道那是男主人的地盘,轻易不踏进去。 宁王正坐在临窗的榻上,炕几上摊着一本书,岳雅茗心道,有没有这么迅速进入状态的,摆摆架子吧? 她端着盘子生怕摔了,脚下的裙子又极长,小碎步挪啊挪,生生把五秒的路程走出了一分钟,这番作态自然成功引起人的注意,抬头扫了她一眼。 这宁王年纪虽然不大,又生得俊秀白皙,不知道为何神情却给人一种极冷的感觉,漆黑眸子不带一点温度,眼神掠过岳雅茗,好像和看个茶杯也没啥区别,不对,或许,现在在人家眼里还不如个茶杯呢。 岳雅茗暗自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她难道除了斗小妾,还要斗家里的物件么? 神思不在线的状态,下场是可以预见的。 小心翼翼又小心翼翼的岳雅茗,终于还是一脚踩到裙摆,华丽丽滴摔倒了,茶杯先于她落地,裂成一地碎瓷,眼看着就要趴到一堆凶器上,岳雅茗尖叫一声闭上了眼睛。 前倾的姿势蓦然被止住,腋下被扶了一把,又拉了一把,岳雅茗被动地转个身,后背贴上了一个温暖胸膛,膝弯一软,坐在了有点硬的腿骨上。 呀呀呀,这个姿势…… “你是故意的么?” 谁会故意想摔倒啊,她又没病! 宁王将她推开,岳雅茗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出去喊人来收拾,紫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两眼,带着小丫鬟收拾完,重新上了茶。 岳雅茗坐在宁王对面,单手托腮看着他,心想,这孩子近看了更是不得了啊,这细瓷般的皮肤,这浓黑而细致的眉毛好似精心修过一般,这长长的睫毛随着他一个抬眸垂眸的动作扇啊扇,看得人心里就痒痒的,还有那颜色浅淡而润泽的薄唇,好想来一口……呀,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