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暖气开得很充足,古泽琛沉默地对着那张时间表苦思冥想,顾佳雪困倦得闭上了眼睛。 醒来时,她的身上搭着古泽琛的大衣,她睡眼惺忪得看去,古泽琛正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顾佳雪轻手轻脚得将杯子里倒满热水,又放在了古泽琛的手边。 这么多次的穿越经历,教会顾佳雪最有用的道理便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会因困难而夜不能寐,但所有困难,终究会有消散不见的那一天。 按照古泽琛发过去的资料,警方极高效率得开始了不同方向的侦查。几乎同时,法证部对环境证据的解析也取得了重大突破——古泽琛姐姐的致命死因斑蝥素来自于紫色蛋糕盒。 两条线索终于在古泽琛姐姐的护工家交汇,原来,是好心的护工玉姐依据自己家乡的偏方,熬制了药剂,私下里给古泽琛姐姐食用。 真相大白的那一刻,高彦博哀恸失声:“斑蝥素的确可以入药,但你知不知道,它是有毒的?就算专业医师用药的时候,也要特别小心药的分量,你把老家传来传去的偏方当做灵丹妙药,胡乱给人吃?!因为吃了你的药,我太太心脏衰竭而死了!杀死我太太的凶手是你!” 回程的路上,古泽琛叹息道:“玉姐想要帮我姐姐减轻痛苦,却因为她的愚昧,而害死了我的姐姐。我想,我也要反省一下我自己,有时帮人不一定就是对的,方法比目的更重要,帮助其他人,也要采用他们能够接受的方法。” “我同意,”顾佳雪点头,“不论如何,你姐姐很坚强,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自己。” 压抑了许多天的眼泪,终于从古泽琛的眼中夺眶而出。 社区活动室中,充满了孩童嬉闹的欢声笑语,而他们的爷爷奶奶,则又担忧又开心得看着自己的孙子孙女肆无忌惮得打打闹闹。 顾佳雪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普及法律知识讲座”的标题,花体字华丽柔美。 古泽琛在旁边说道:“你的字体很适合做黑板报。” 顾佳雪无奈得笑道:“我练这个字体,原本是为了成名以后给别人签名用的,我可没想过,能派上这种用场。” 古泽琛调侃得说:“这个用场比签名的受众群体大多了,你不亏的。” 顾佳雪摇头失笑,好在,古泽琛终于走出了姐姐离去的阴影。 …… 社区活动室。 “陪审团的资格要求,是21到65岁有良好品格、精神健全的香港居民,要对审讯采用的主要语言具有足够的知识与理解能力,任何符合资格的人都具有担任陪审员的职责与义务。担任陪审员是一件很神圣、又责任重大的事情,因为你要去判断案情,决定被告人是否有罪。”古泽琛徐徐说着,他看到原本极不安分的孩子们都逐渐安静了下来,“那我现在要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回答正确的话,我会送大家一份小礼物。” 顾佳雪配合得晃了晃手中的一盒巧克力。 “我刚刚提到的,陪审员的年龄限制是多少?”古泽琛询问道。 霎时,有一个小男孩的手高高举过头顶。 古泽琛欣赏得说:“请那位最先举手的小朋友回答。” “21到65岁。”小男孩流利地说出正确答案。 顾佳雪上前将巧克力递给小男孩,她笑意吟吟得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你的巧克力?” 小男孩用刚刚回答问题的音量大声回答道:“我会把它送给我的同桌,因为妈妈说过,巧克力就要送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在全场的哄堂大笑声中,顾佳雪鼓励道:“加油,你一定能成功的。”连古泽琛都作势扬起了大拇指。 小男孩一脸骄傲:“我一定会加油的,我和她,要像你们两个这样般配。” “……”顾佳雪睁大了眼睛,不自觉转头与古泽琛对视,看到他眼中亦是惊讶的笑意——现在的孩子,也太早熟了吧? 普及法律知识讲座圆满结束,收拾东西的间隙,古泽琛看向顾佳雪:“你觉得今天的讲座怎么样?” 顾佳雪点头:“这种形式很好啊,寓教于乐。” 古泽琛说:“很多时候,小朋友反倒比成年人,对真善美的事物更有接受能力。” 顾佳雪敏锐得反应出来:“你想到了阿Mon?”她的脑海里,闪现出那个为了摆脱古泽琛的劝解,宁愿陷害他的风尘女孩。 “嗯,”古泽琛点头,“我会不时思考,如果在阿Mon小的时候,也有人这样告诉她,什么事情是正确的、什么事情又会诱使她走入歧途,她是否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顾佳雪利落得将剩余礼品和书籍都打包完毕,“该回去休息了,救世主大人。” 古泽琛连忙跑快两步,接过顾佳雪怀抱着的纸箱:“说到休息,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特别适合看日出,我们要不要去那里休息、兼作庆功?” 顾佳雪一口答应:“好,如果你不觉得累的话。” 古泽琛将汽车停在了沙滩附近的公路上。顾佳雪拉开车门,闻到空气中的海风气息,一时间连心情都开朗雀跃起来。她慢跑着奔向沙滩内部,回过神来的古泽琛疾步追上,将双手合拢在唇边喊道:“喂——你精力怎么这么充沛?” 顾佳雪回头笑道:“我不像你有那么多工作要做,我什么时候想睡觉就能睡觉,自然精力无限,不要说陪你等到凌晨、观看日出,连明天继续打沙滩排球,我都能欣然答应。” 古泽琛夸张得感叹一声:“原来是我中了你的圈套,我现在逃走还来不来得及?” “好,”顾佳雪停顿了一下才说,“从此以后,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就变为言而无信、朝令夕改。” 古泽琛凑上前去,双臂环抱住顾佳雪:“听你的口气,似乎我之前在你心中的形象还算不错?” “那倒也没有,”顾佳雪苦恼得回答,“最多算得上无趣沉闷、面目模糊。”说完,顾佳雪便很有先见之明的逃之夭夭。 两人在沙滩上竞逐许久,最终许久不健身的顾佳雪被身体素质良好的古泽琛抓住。所有体力统统耗尽的两人一同躺倒在沙滩上。 “说吧,你要怎么补偿我?”古泽琛慢悠悠说道。 “天亮以后,画一幅你的人物像给你。” 古泽琛有些惊讶得转过身去:“你随身携带了纸笔吗?还是说——沙画?” “然也。”顾佳雪得意得摇头晃脑。 古泽琛将信将疑地靠近她:“沙画是一种兼具文化底蕴和现代审美的独特艺术,你的兴趣涉猎也太广泛了吧?” 顾佳雪回答:“明天早上你就知道了,不止有文化底蕴和现代审美,还兼得形似和|神|韵呢。” 古泽琛笑着躺回原地,她那种开玩笑的语气,实在让他难以确信。 夜神已然造访,海浪声一波一波飘扬着,像是竖琴奏起了音乐。颂神的弹唱者酣睡正浓,祝福的晨歌还不曾唱起,蓬帆涨满了风,鸟儿从彼岸飞来。 他们将睡未睡之际,在深不可测的蔚蓝之心里,身边人起伏的呼吸声轻缓而迟疑,梦境漫不经心得翩跹着,而交握着的掌心仍然温热。 这必将是一个在古泽琛的心上永远停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