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男孩并不能全然听懂青年的话中含义,但他却在此刻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目的。男孩用手擦干净自己的脸,再一次向面前苍白的少年叩首道:“休留谨遵师命!”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听罢休留讲完自己的过去,玉羊不禁有些为之扼腕,“难怪平日里,你对他总是那么言听计从……”
“师父不仅救了我,也教会了我习武和人生的意义。”休留的双眼透过重重屋檐和灯火,望向天际外皎洁的一轮明月,“事实上,师父从来没有因为救过我而要求我言听计从,是我自己情愿变成他的影子,去代他完成一切他不方便亲自做的事情……这是我的骄傲,也是我的归宿,所以对于之前的人生,我并没有什么遗憾或者不满,只要现在和将来,也一直能够跟随着师父,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样吗……”玉羊望着少年人略有些老成持重的侧脸,忽然感到有些羡慕,“真好,你已经找到了想要归属的地方和想要做的事,不像我,还什么都不知道,还什么都……”
“尼们赔我小青!”玉羊没说完的话被一声凄厉的大吼打断,两人听出那是罗先的声音,慌忙回头,却看见罗先不知何时已经落在身后十余步距离之外,正被三五个身穿青布袍的人围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住手!”休留发一声喊,身体已经比声音先动了起来,只见他一个腾身越过街边的商铺屋檐,直接跃入圈中,张开胳膊把罗先与围住他的青衣人隔开,“都别动手!怎么回事?”
“他们、他们杀了小青!”罗先捧着手中已经惨遭断首的青蛇,眼泪止不住地奔涌而出,“它们饿了,窝就在店里给它们买吃的……然后被他们看到,索想要看看窝的蛇,窝就把最听话的小青放了出来,结果……结果他们就……”
“是他的蛇先要咬人!”青衣人中有个尖嘴猴腮,满面雀斑的少年跳了出来,指着罗先怀中的青蛇叫嚣道,“而且闹市街头身负毒蛇,不是歪门邪道就是图谋不轨,我们只是为民除害而已,哪有还要我们赔蛇命的道理?”
罗先闻言双眼霎时泛红,他咬着牙转过身面向青衣众人,双手的衣袖微微拱起……此时玉羊也已经赶到,他拨开人群冲到罗先面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推至距离对方五六步以外,迭声安抚:“冷静,冷静!他们明显是来找事的,现在动手就坏了,我们回去找你师兄,他们会有办法的,冷静下来!”
听到玉羊的提醒,罗先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待感到罗先的呼吸已经恢复平静,玉羊这才放开他的脖子,转头对青衣人怒吼道:“罗先的蛇从不乱咬人,你们找碴就找碴,敢做不敢当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位小兄弟,这话就是你说的不对了。”青衣人中走出一个略微年长些的高个子,阻止了还要上前抢白的雀斑少年,冷笑着对玉羊道,“蛇是我们杀的,这事我们自然认下,哪有什么敢做不敢当之说?只不过我们认为民除害,而不是伤人财货如此热闹的节庆街头,有人身负毒蛇穿梭其间,我们自然有防它伤人的义务和权力,各位乡亲父老,大家说是也不是?”
高个青年的话引来众多不明真相看客的纷纷附和,有些好事之人甚至指责起负蛇出行的罗先是外来蛮夷,不通世俗。眼下被围在圈中的罗先、玉羊和休留反倒是陷入了理屈词穷的境地。休留用身体阻隔着来人继续逼近罗先,咬牙道:“清玄门?”
“不错。”高个青年微微颔首,以周围看客听不到的声音对休留耳语道,“我们就是为扫拂那白子的面子而来,你却要如何?”
此话一出,就连休留的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及时出现在街道另一头:“怎么了怎么了?哪来这么多人把路都堵上了,是嫌秋社期间的外城还不够热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