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头脑乱糟糟,老卢初次走出屋子,院子里有些残雪,依稀记得这地方就在最后一个梦中所冲进去的那一座城内。
已经在不断适应自己新身份“赵阳”的老卢竖起耳朵听来访的人讨论局势,这些应该都是身躯的家人,听他们讲古怪的笑话,谈天说地,拿“赵阳”的受伤打趣。
这一刻,很少体味到家的温暖的老卢,突然羡慕起赵阳来了。
脚下是大隋西都大兴城,前些日子被唐国公李渊攻下,又派大将李世民前去攻打东都洛阳。
李渊能出来在大隋的都城搅风搅雨,辉煌的大唐也就在不远了吧。“赵阳”算是了解了自己穿越的年代。
此时距离李渊称帝还有两年,大兴这名字不大出名,其实就是后世的唐朝都城长安城。
足足五天时间,老卢才感觉自己的这具稚嫩年轻的身体的疼痛开始缓解,身体有所恢复,也不再做那些奇怪的带着记忆的梦了。
赵阳回想带着记忆的梦中习惯,虽然小心,但还是表现出怪异,招来疑惑,最后没招了的他解释:“我伤到脑子,有些事记不清。”
算是糊弄了过去。但旋即下人便传言小郎君撞坏了脑子,把赵阳气了个半死。
他是不是失忆,谁也猜不出来,毕竟小郎君没受伤前脾气可不大好,如今似乎对人有礼多了,但没人能猜到他不是把脑子撞坏了,是直接换了个脑子。
这天,这具身体的爹跑来坐到井边给躺在院里大树下晒太阳的儿子絮古:
“儿啊,阿大(爹)给讲讲咱家祖宗,想当年……多辉煌,朝堂上几位宰辅,一脉就能占地万亩,几多亲兵戟卫,好不威风。”似乎是察觉到儿子觉得自己在吹牛,赵武露出严肃的神情:
“你可别不信,咱们赵家可是老豪门了,小时候你待过的老家陇西金城有印象没,田地,那豪宅,那仆从……”
“那里是我太爷,你曾祖父,魏大柱国,封赵国公,讳元贵他老人家的一座别院宅子,咱祖上庶出,就只继承了那座宅子。”
对这些话赵阳半信半疑,毕竟此刻的住所可看不到一丝雕梁画柱的痕迹,而家乡金城却让这具身躯刻骨铭心,不想回忆,哪怕一些记忆碎片也让老卢感觉到了不舒服,但他也没敢打断当爹的话。
毕竟这个家里他说了算,而且自己虽然灵魂不是他儿子,自己的身份也该给这爹养老送终。爱吹牛就吹吧。
如果爹说的都是真的,那赵家还属于关陇贵族的核心。在军中亲朋故旧颇多,不论杨广还是李渊都能扯上亲戚!想想都不太可能,这种家世能混到现在这个环境?
但当听到赵家主脉铁了头不服杨坚的篡位,子孙被快斩尽杀绝,在本朝再也没有出过高官时,赵阳不太确定了。
这一分支金城赵家的家主名叫赵武,正是主角赵阳的爹,面前讲故事的这个人:
就在隋文帝杨广去世前不久,在带着异域色彩的风流韵事后和一位胡人歌姬有了赵阳这个儿子。
蒙赵阳故去的爷爷荫蔽,年轻时的赵武是金城折冲府的一名小军官,年纪轻轻被表叔公杨坚看重收笼,以一军司马之职驻守大兴,后来因为杨广即位后的政治风波,被怀疑打压,贬到陇右。
此后他参了两次远征高丽,这场拖垮大隋的武装游行是被杨玄感叛乱打断的,赵武误打误撞也参合进去过。
见皇帝对此次叛乱表现出的辣手,作为叛乱外围成员的他吓得弃官不做了。自几次征伐中,眼见大隋皇帝对老百姓,对将士的严苛暴虐。
他索性随义军造反,直到前不久还是一名通缉犯,被挂在大隋好几份州府搜捕名单上。
据他说先后投靠了好几个草头班子,可都被雨打风吹去或是主动将他排除出去。所幸他在紧要关头投靠了唐国公。
李渊家世对等,尊卑有别,反倒能容纳他,直到李渊攻入大兴城,这份通缉令终于烟消云散了。
根据赵阳的记忆碎片,几年前赵武在长白山追随知世郎扯旗当山贼,金城家中受此牵连,隋军抄查,一家人散落天涯。
当时正是下午,正巧一起在小花园玩耍的三个儿子和女儿,听到官兵的动静和仆佣的惨叫,发觉情况不对果断逃出,侥幸逃过这场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