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
晋阳城内,四处张灯结彩,红绸胜火。
喜鸳儿按照晋王指令,打着灯笼带引着阮清依来到了后院,位处避静的宁清阁。
之后,指引着阮清依上了最上面的阁楼之后,喜鸳儿就悄然退下了。
阮清依看着这灯火通明的阁楼,犹豫了片刻。沉思了好一番后,这才推开了门,低着头,心怀忐忑的走了进去。
只见:房内莫约不到二丈长、宽,房内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此时的晋王正穿着一袭暗红锦袍,站在房内中间,手里还提着一个由绢罗、金丝楠木制成的八角美人灯,任微弱的月光穿过纱糊的窗子,笼罩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肌肤有了一层朦胧之感,使得这里的一切也因为他而变得如梦如幻。
阮清依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晋王,呆怔了半响,半响之后才回过神来,上前福身道:“妾身…给王爷请安”。不过话里,却有那掩饰不住的片刻尴尬。
晋王瞧到了阮清依的反应,并不以为意。只是轻描淡写的淡淡的说了一句:“坐吧!”话了,就放下了那盏八角美人灯,盘腿坐在了那张靠窗边的矮榻上了。
阮清依瞧着晋王的神色,感觉他今天心情应该不错。于是,就放大了点胆子,脱掉了脚上穿的那双精绣着兰花吐蕊花样的绸面鞋,也学着晋王,盘腿坐在了矮榻上。
但不过,屁股还没坐稳,就收到了晋王的一记严厉目光。
阮清依立马意识到了自个儿的坐姿问题,于是在心里默默地翻了晋王两个白眼,调整了一下坐姿,规规矩矩的跪坐好了。
然而,心里却早就开始在骂娘了:,早知道,是来这里活受罪来着,打死我都不来!
晋王瞧着阮清依的反应,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意,像是看穿了阮清依的心思,一语道破的说道:“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阮清依在心里说道:你特么还知道啊!
但是,在表面上,阮清依哪敢跟他硬碰硬,于是,便一副“打死我都不承认”样子,撑笑着回道:“哪有,这怎么可能……”
然而,心里却接着说道:我又不傻,这实话谁承认谁是傻!
晋王眼里有了一抹鄙视,看着阮清依,带着几许警告的意味,说道:“本王量你也没这个胆!”
阮清依不禁在心里回道:那是当然,我脑子又没被门夹!
不过,好久都没有这么跪过了,所以才跪了这么一小会,阮清依的膝盖就有些承受不住了,于是,便不停的偷偷地抬起膝盖,做着一些小动作,让两条腿轮换着休息一下。
晋王察觉到了阮清依的这些小动作,也不吭声,全当没看到,不动声色地撇过头,在心里面默默地偷笑。
阮清依寻思着,一直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便从矮榻上起身,站了起来,走到了那盏八角美人灯前,提起了那盏灯,并赞言道:“这绢画上的美人可真是栩栩如生啊!”
当然了,阮清依此举纯属就是为了转移视线、扭转乾坤,因为,实在是“不想再跪着了”!
然而“无心插柳柳成荫”,晋王听到这话后,心中甚喜,向来不愿让人察觉到喜怒哀乐的他,居然也向阮清依展露出了眼底深深的笑意,并说道:“你可否觉得面熟?”
阮清依寻思着:晋王不会没有缘由的问这句话,但是在我的记忆中,好像…还真的没见过这盏灯,而且吧…看这灯的样子,也像是刚做的,工艺也就那样,一般般,绝对不是出自什么名家大师之手。可是,偏偏晋王就这样问了,我总得说出个一二来吧……
于是,阮清依便提着心,仔细的观察着晋王的神色,试探性的说道:“看这画艺…出类拔萃,妙笔生花……绝对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吧?”反正,还算是找着了一个还能夸的点,使劲的往天上夸肯定是没错的。
晋王瞧着,阮清依的着重点不对,忍不住提醒道:“你看这画上的人像谁?”
阮清依在心里面琢磨着:晋王这么提醒我,并且,这灯的工艺又是那么的不好恭维,那这灯…该不会……是他自己做的吧?既然是他自己做的,那这灯上的人……
想到这里之后,阮清依心里有些欲哭无泪,有几分尴尬的说道:“这画上的美人这么漂亮,妾身肯定没有这么漂亮吧?”这样回答总没错了吧,而且,就算是猜错了也不丢脸!难怪别人常说“谦虚是一种美德”,这种“以退为进”方法,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吧!
晋王凝视着阮清依,目中含着柔情,浅浅的一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似乎是在默认。
阮清依瞬间像是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感叹道:终于过关了!
晋王观察着阮清依的神态,许久之后,目中含思的说了一句:“你现在怎么变得有些怕我了?”
阮清依察觉不出,晋王说这话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但是隐隐的总觉得:他好像并不希望我怕他……
于是,认真的掂量了一番后,阮清依故意的装出三分打趣、半分挑衅的样子,说道:“因为,我怕你吃了我呀!”
但实际上阮清依说这话时,心里是特别的“虚”!
晋王被阮清依这句话击中了心坎,忍不住一笑,发出了沉稳中还带着些许磁性的笑声。片刻之后,眼中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含笑问道:“困了吗?”
阮清依心道:有你在这里,我敢犯困吗?
但不过,思及他们这几兄弟的为人处事,心中倒也没有太多的担心。
想到这里之后,阮清依试探性的问道:“那我要是困了,可以睡吗?”
“当然可以!”晋王觉得阮清依这话问的有些可笑,只是睡觉而已,有何不可?
阮清依为求肯定,又多问了一句:“您不强求我守岁吗?”
晋王的嘴角不由地勾起了一抹笑意,看着阮清依的眼神,仿佛是在说“你是被人虐待多久了”的样子,说道:“本王不在乎这个,更何况,你的岁,有本王在替你守着了!”
不过,这语气里所自带的霸气,却似乎比誓言更加令人相信,更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阮清依的心里顿时如同被灌入了一股暖流,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于是乎,就这样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呆呆的看着晋王。
晋王注视着阮清依,眼底带着几分笑意,说道:“怎么,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