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蔻带着齐瑜去了寒武寺的后山。
爹娘和大哥都葬在这里。
慧明和尚替她找的风水宝地。
夜里很安静。
齐瑜能听见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
司蔻的轮椅慢下来,这段路不平整,摇摇晃晃的。
齐瑜看不清她的神色,只知道她盯着宣平侯夫妇的墓碑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垂下眸子,往另一侧挪去。
那里葬着另一个人。
“大哥。”
她轻轻叫了声,却迟迟没有动作。齐瑜有些担心,走上前扶住她的轮椅,却又不敢贸然开口。
司蔻从怀里拿出那个盒子,弯腰放在墓碑前。
“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希望鬼差小哥勤快点,让你准时收到这个礼物。”
齐瑜一愣。
原来那支发簪是送给大哥的。
“这东西还是齐瑜出的钱呢。”突然被说到,男人一愣,脸上有些热。
“齐瑜。”
“啊?”
司蔻淡淡看着他,齐瑜心跳迅速加快,手脚无处安放。
她收回了目光,没有继续开口,而是不紧不慢的绕过三座墓碑,往下山的路走去。
齐瑜连忙跟上。
夜色无边。脚下时不时传来踩碎枯枝的响声,夜行的小动物有些躁动。
“听说你要用美男计?”
“……”
突然听到这话,男人的脸霎时红透,亏得是晚上,没有被司蔻发现。
“量你也没这个能耐。”
司蔻轻笑着摇头,男人却误会了,皱眉道:“我只是不屑于这些歪门邪道。”
在他的眼中,黑即是黑,白就是白。可惜司蔻恰好就是常年混迹灰色地带的人,原则和底线,已经是她最大的坚守了。
“我既然能知道这个消息,你就应该明白两件事。”
“第一,我在派人监视齐云庭,他也有对付我的意思,我们是敌人。”
“第二,我的人能夜探三皇子府,如入无人之境,这对你们来说,可是很大的威胁了。”
司蔻停住,伸手折了一支盛放的桃花,嗅了嗅,心说这个世界的时令跟现代似乎有所不同。
到底是不一样。
“你大可不必顾及我,我知齐云庭是你自小尊敬的表哥,也知你们齐王府已经暗中成了三皇子的盟友。”
“让齐云庭尽管来取我性命,只要他有那个本事。”
司蔻笑了笑,把桃花枝递到齐瑜手中:“拿着。”
男人不解。
“用它刺穿我的心脏,对你来说很容易。”
齐瑜先是一惊,看着司蔻嘴角仍未消散的笑意,只觉得心生一股怒意。
她就这么不相信他?
桃花枝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男人双手撑着她的轮椅扶手,欺身而上。
阴影笼罩下的司蔻,不慌不忙伸出食指,压住齐瑜的双唇。
“别这么暴躁。”
“亲手递刀,就是信你……不会杀我。”
司蔻轻笑:“这事儿来的正好,让你看看我的实力,也让你体会一下我张狂的资本。”
“才能更了解我这个人。”
齐瑜皱眉:“我以为我很了解你。”
“那是你以为,我们才认识多久?”司蔻想,这傻男人也许把小时候那段日子也算上了。
天真,四五岁跟二十四五岁的脑子,那能一样吗。
她小时候可以肆无忌惮撒娇卖萌、混吃等死,现在能吗?
“不说这个。”
“今日问你爱不爱我的时候,为什么犹豫?”
“……”
男人咬了咬她的手指。
挫败的低下头来。
“你赢了。”
司蔻没好气的拍上他的脑袋。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这个社会男人的通病,总想要争个输赢。别说男尊女卑的大雍,就算在现代,都还有不少“心气儿高”的男人。
莫名其妙的,纠结自己是不是在爱情上占据主导地位。
可惜了。
齐瑜这傻男人既然被她看上,那就别想着那些……没得商量的东西。
“什么赢不赢的,”司蔻挑眉道:“我赢了又能如何?你以后都听我的?”
“那我让你跟齐云庭恩断义绝,你愿意吗?”
齐瑜微微后退了一步,挺直身子,摇头道:“我不会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男人看着她,目光灼灼,十分坚定又有几分隐忍。
“我懂。”
“你若真是为了一个……相识相爱不过几月的女人,玩这种小人行径,我当初便不会看上你。”
!
司蔻推着轮椅就走。
男人大惊,不可置信的捂着脸,胡乱揉了两把,愣了愣连忙追上去,弱弱道:“白天的事,我错了,简直离谱。”
“你就是你,我爱的只有你。”
你是我的白月光,也是我的温柔乡。
齐瑜从背后搂住她的脖子。
“我爱你,司蔻。”
“嗯,我知道了。”
“……”
“你的反应好敷衍啊。”
“哦,那我也爱你。”
“……听起来还是很敷衍。”
“那你想怎么办?”
“要不你亲我一下?”
“……滚蛋。”
“亲一下嘛,就一下!”
“……脸凑过来。”
“好嘞!”
司蔻一巴掌给某人扇上去,不重,但挺响的。
直接把齐瑜给整蒙了。
“差点勒死我。”
“这是惩罚,白天那事儿别想这么简单就揭过去。”
话撂下,司蔻就推着轮椅继续下山,齐瑜抚上她打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存着一丝温度。
有点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