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蔻没有再去校场。
方才齐瑜说……
“没有亲自救你,已经我的不是。”
“现在怎么还好让你跟我一起回去,承受那些不必要的东西?”
“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要让你知道,齐瑜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他也很厉害的。”
司蔻听着心疼,只想抱住他,齐瑜在他心里从来不是什么……废物。
可看着那双发亮的眸子,最终还是听他的,坐在亭子里没有逞强。
她现在动一下都疼得要死。
刚刚扔出去那个法器,司蔻强行运起心法,气劲在破布烂网似的经脉里乱窜,总算是抵了七成力道。
若是再被射到,那支箭也不会造成什么生命危险了。
“咳……”
司蔻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了。
伤及心脉。
她连伸手替自己擦去唇边血迹的力气都没有。任由鲜血干涸在嘴角,看上去颇有几分妖冶。
“清平县主?”
亭子外缓缓走过来一个男人,不是齐瑜。
司蔻侧头瞟了一眼。
玉冠白袍,绣着金色云雷纹。再往上看,熟人的脸。
“安王。”
上次大婚之后,皇上就给这个儿子封了王,还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司蔻微微颔首,她这副样子也不能行礼。
“需要帮忙吗?”
男人皱着眉,上前一步想要替她擦拭血迹。却没想司蔻偏头躲开,道:“不必,我丫鬟一会儿就来了。”
“这点小事,不用劳烦王爷。”
半晌,司蔻才听见低低一句。
“你都不叫我名字了……”
齐云厉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甚至有些隐隐的笑意。看起来还是那副样子,令人感觉……如沐春风。
他似乎从来都是这副笑吟吟的样子,却不像温如许那般“笑里藏刀”。
司蔻有些看不透他。
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她向来……对齐云厉这个人有所保留,不敢轻信,哪怕算得上是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吗?”
齐云厉又问道。
司蔻轻轻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她就出手救过两次……快死的人。
一次长亭,一次便是齐云厉。
当年春光明媚,不过七八岁的司蔻跟着小姐妹去南山的桃花苑踏青。
说是桃花苑,实际上就是南山山脚的一处别庄。司蔻就在那里,遇见了逃命而来,半死不活的齐云厉。
当时的他也是个半大的孩子。
让他受伤的手法,却狠辣的令人心惊。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皇权争夺有多么可怕,司蔻不是不知道,可……看着齐云厉那样子,她就想起了背了无数次的《大医精诚》。
司蔻毕竟在另一个世界,做了十多年的大夫。
最终还是咬咬牙,救起了这个可怜的皇子。
那时的齐云厉,像是一只伤痕累累却要独自舔舐的小野兽,草木皆兵,满身尖刺。
于是在照顾他的时候,司蔻脑子一抽,心想趁着他年纪小,好好开导还不至于报复社会。
所以孜孜不倦的对着他讲了半个月的佛家慈悲,儒家仁爱,后来看着他这副温良恭俭的模样,还小小的欣慰过。
现在看来……当年也是太天真了,大雍安王,怎么会是什么慈悲仁爱的家伙。
造化弄人。
“我们当然是朋友,”司蔻笑了笑:“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呢,你该不会想要赖掉吧?”
“自然不会。”
男人在她对面坐下,保持了一个合乎礼节的距离。
“你现在可是安王爷了,也成婚了,要注意影响不是?”
齐云厉看着她浅笑的模样,点了点头:“我会的。”
“小姐。”
连翘来了,还带着轮椅。见着齐云厉也是一愣,随即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又看到司蔻唇边的血迹,连忙心疼的掏出帕子替她擦去。
“我要回寺里了,再会。”
齐云厉就这么站着,目送她远去。
“阿蔻。”
声音很轻,依着司蔻如今没有丝毫内力的身子,是听不见的。
……
飞雪楼。
“来来来,咱们今儿个继续说说这三皇子跟县主的事儿。”
“上回不是说三皇子依照圣令,跟县主姐姐订了婚嘛,哎哟,这对苦命鸳鸯可愁死我了。”
另一个人凑过来,道:“不对啊,昨日在城西校场的事儿,你听说没?”
“哦?愿闻其详。”
眼看着又凑过来几个,这人咧嘴一笑,就着桌椅撩开袍子站起来,腆着肚子,说:“我有个远房表弟在那校场当职。”
“咱们大雍不是出了个神箭手?清平县主的大哥骠骑将军,那可也是神箭手啊,人家现在还在战场上杀敌呢。”
“对啊,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