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方叙很快就办理好留学的手续，选了个黄道吉日出国了，彻底告别了高中的生活，远离了高考。　　　　沈皓也在父亲的催促下开始选学校。　　　　国外的学校不少，真要挑选起来也要费好大的功夫。　　　　沈家已经给他指明了几所学校，就算他成绩不过关，他们也有办法把他弄进去。　　　　“沈皓，你要去Y国吗？”　　　　苏沅看着他桌上花花绿绿的宣传册，随手拿出一本浏览。　　　　天花乱坠的广告词扑面而来，砸得她头晕。　　　　后面附带的学费更是令人咂舌。　　　　他们这些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只要能出去镀层金，家里怎么都愿意。　　　　这也间接导致了国外那么多野鸡大学不愁生源。　　　　“还没确定。”沈皓困扰地抓着脑袋，几乎要将头抓秃。　　　　家里确实中意Y国的一所大学，沈家在那边有生意，他去了之后也不愁没人照应。　　　　美中不足的是，苏沅要去的是Z国，和他相离了几个国度。　　　　就算坐飞机也要十几个小时。　　　　“Y国不错啊。”苏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上辈子沈皓去的就是Y国，本以为他只是去混日子的，没想到人家真的是衣锦还乡，回国后一跃成为沈氏集团的总经理。　　　　将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　　　　就连昔日对他吹毛求疵的苏文中，提起他来也是赞不绝口。　　　　“景美人甜的。”苏沅补充道，全然没注意到沈皓变了的脸色。　　　　“美个鬼。”沈皓小声嘀咕了一句，挑眉看他：“你呢，真的决定去Z国？”　　　　如果苏沅真的过去，那他肯定不会选择Y国。　　　　反正家里也不会干涉他的决定，去哪都一样，只要不是国内。　　　　“大概吧。”苏沅撇撇嘴，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视线落在桌上散落的宣传册，刚好露出她要报考的那所学校。　　　　其实到现在，她都不确定自己的心意。　　　　上辈子自己一意孤行，硬要和父亲作对，参加了国内的高考。　　　　成绩出来后，父亲还不死心，游说她去国外念书。　　　　虽然都是三流学校，可至少还能有个出国留学的头衔。　　　　重生后她也想老老实实地按照父亲的安排做事，可是一想到虎视眈眈的二伯，她又有点发怵。　　　　如果自己不在，他又趁虚而入怎么办。　　　　厉腾给自己的资料显示二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可苏沅还是莫名的担心。　　　　坐以待毙总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再者，她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茫然。　　　　上辈子选了金融专业也是为了以后能在苏氏工作，可惜后来证明，她这个数学都不及格的人，在经商方面更是没有天赋。　　　　“怎么，你不想去？”　　　　沈皓听出她语气的迟疑，亮着双眸问：“要不你和我一样去Y国，反正都是老朋友。”　　　　这话倒是实诚，苏沅和沈皓从幼儿园就在一个班了。苏沅要是看谁不顺眼，沈皓肯定是第一个递刀的人。　　　　闻言，苏沅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家在那里又没什么产业，我爸肯定不放心。”　　　　就她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她爸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　　　　沈家虽说是世交，可毕竟不是自家人，总觉得隔了点什么。　　　　“这有什么关系，有我在，还能让你被别人欺负了不成。”　　　　恐怕就是因为你，我爸才不放心我过去。　　　　相谈甚欢的两人，全然把隔壁的姜焱当作背景墙，完全没注意到某人越来越黑的脸色。　　　　她居然要出国了？　　　　姜焱紧紧抿着唇，上辈子他没从苏沅口中听到过一丁半点留学的消息，所以这辈子他理所当然以为她会乖乖参加高考。　　　　只要她在国内，自己不愁没有机会接近她。　　　　可是现在她居然要出国了。　　　　姜焱默默地垂眼，黑色的眸子比往常深上几许，看不出在想什么。　　　　回到家，母亲姜若安照旧早早做好一桌饭菜，就等着自己了。　　　　洗得发白的围裙被母亲随意地系在腰间，随手打的蝴蝶结看得出很不走心。　　　　姜焱进门，正好看见母亲俯身在摆碗筷。　　　　白色兰花边的碗筷静静地待在桌上。　　　　“妈，我来吧。”　　　　姜焱放下书包，刚想进厨房，就被母亲一手拍开，嘴里嫌弃道：“这里用不到你，快去洗手，吃完早点做作业。”　　　　儿子的成绩向来是她引以为傲的，之前得知姜焱被打，她差点没被吓晕。　　　　姜焱一向是有主张的，她从未想过校园暴力会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　　　　看见儿子身上的伤口后，她立马去学校找说法。　　　　明明是最重要的高三，现在却被逼着转学。　　　　姜若安心里也不好过，只是不敢在姜焱面前表露出来，怕他多想。　　　　姜焱无法，知道拗不过母亲，依言去洗了手。　　　　“新学校还习惯吧？”　　　　吃到一半，姜若安突然开口问他，当初三中是儿子自己选的，她虽然不乐意，可当时那种情况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就怕儿子连书都没得读。　　　　“和新同学相处得怎么样？”　　　　姜若安对他被打的事还心有余悸，最怕儿子在新学校受了欺负。　　　　特别是三中有钱的公子哥多，遍地扎堆。　　　　姜焱淡淡地“嗯”了一声，对母亲突如其来的关心有点不知所措。　　　　姜若安之前也关心自己，不过比起平时的生活，她更关注自己的成绩。　　　　像今天这样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踟蹰了半晌，姜焱终于忍不住开口：“妈，我想出国。”　　　　姜焱的成绩在国外找个好学校不是什么难事，他的英语向来是强项，雅思托福不在话下。　　　　而且他打听过了，三中和国外几所学校都有合作，每年也会推荐学生过去。　　　　以他现在的成绩，想要拿到推荐的名额，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能出国，他就能离那个人更近一点了。　　　　还未等姜焱说完，姜若安猛地将筷子摔在桌上，活着瓷碗发出清脆的声音。　　　　“出什么国？你也要跟他一样崇洋媚外吗？”　　　　姜焱的父亲许州是姜若安的初恋男友，当时许州为了能拿到了国外交换生的名额，毅然决然和姜若安分手，和校领导的女儿好上了。　　　　姜若安也是在许州走后才发现自己怀孕，年少无知的她不忍心把孩子打下，顶着未婚先孕的名头把姜焱抚养长大，期间受的白眼更是无数。　　　　她唯一的信念，就是姜焱能好好读书，出人头地。　　　　“妈，我不是那个人。”　　　　姜焱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母亲的只言片语。　　　　父亲这个词，对他而言就是陌生人。　　　　“我不是爱慕虚荣的人，也不可能做到抛妻弃子。”　　　　“是学校的人说什么了吗？”　　　　姜焱从未在她面前提过出国的事，除了刚转过去的三中，姜若安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变故。　　　　“不是，是我自己的想法。三中和国外几所著名的大学都有联系，如果能拿到学校的推荐信，进去是没什么问题的。”　　　　“现在A市的就业率普遍不高，公司高层的要求都是海归，如果我能抓住机会，以后对我在A市立足也很有帮助。”　　　　姜焱放下碗筷，抬眸盯着母亲：“这只是我的想法，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母亲对留学的偏见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当年许州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以至于这些年都郁郁寡欢上辈子姜焱带苏沅回家，母亲刚开始还和颜悦色的，后来听说她是苏家大小姐，立马变了脸色。　　　　甚至不惜断绝母子关系逼着姜焱和苏沅分手。　　　　想到母亲的偏执，姜焱没忍住叹了口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母亲，这些年的操劳姜若安已经不再年轻，明明只有四十几岁，看上去却跟五十多岁的人差不多。　　　　母亲鬓间已有白发，几缕银丝在灯光下泛着白光。　　　　一步一步来吧。　　　　姜焱阖眸，转身进了屋子。　　　　他要的，是给苏沅一个美满的家，而不是这个支零破碎，满目苍夷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