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则厚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听说你们班来了个转校生。转校生呢?”
裴砚放下手里的教材,按照要求,听话地站起身。上午清亮的光线斜斜地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照在他身上,仿佛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里。
徐则厚看了眼他一整个课桌堆砌着的高一高二的教材,“你叫什么?”
“裴砚。”
“哦。裴砚,你来讲讲看,你知道多少有关量子力学啊?”
底下有同学笑着帮腔,“徐老师,新同学是从国外刚回来的。”
“是啊,老师,国外的高中和我们这里进度不一样。他连我们高一的教材都才刚拿到,你不要为难他了。”
“听说国外的高中数学物理都很简单的。徐老师你就别欺负我们新同学了!”
徐则厚不以为然地挑眉,目光淡淡掠过裴砚放在桌角的透明资料袋,最上面的那页纸全是密密麻麻的德语,框框里清一色的“1”——应该是裴砚的成绩单。
徐则厚:“行吧,那就请裴砚同学讲一讲国外的量子力学吧。”
裴砚站着,身板笔直,不卑不亢,不慌不乱。既不打算出风头,也没有感到难堪,实话实说:“我不懂量子力学,它使我困惑。”
底下学生哄堂大笑。大约是被新同学的直白给逗笑的。
座位上只有学习委员赵之舟没有笑。他板着脸看了眼时间,起身:“老师,这堂课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浪费时间在无聊的讨论上。”
之川三中是知名省重点高中,学生不但成绩好,个性也都很突出。赵之舟作为班上学习最好的学生,对于老师的课堂要求很高,总是习惯性地会要求老师上课不要跑偏,抓紧时间讲知识点。
徐则厚也不是第一次被赵之舟怼了。他温温地笑,“还是我们的学委时间观念强。之舟,你来帮大家讲一讲你所知道的量子力学吧。”
赵之舟很认真地开始讲,从普朗克的量子假说,到爱因斯坦的光量子理论,波尔的原子理论,再到波函数,薛定谔方程,海森堡不确定原理,一直到现在的M理论……按照时间线逐一娓娓道来,听得座位上的学生都钦佩地看着他,每个人的眼神都仿佛在说“学霸就是学霸,真了不起”。
徐则厚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说:“嗯,预习得不错。把高考考纲之外的也都预习到了。”
赵之舟答完,不骄不躁,坐回位置。
徐则厚眯着他的小眼睛继续问还站着的裴砚:“裴砚同学,赵之舟所说的内容,你懂了没有?”
裴砚神情坦然,既没有被赵之舟惊讶到,也没有对赵之舟的抢风头表示不满,他看了徐则厚一眼,依旧是实话实说:“这位同学说的我都懂,但他刚刚薛定谔方程背错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模样依旧温和,但这种温和实则一点也不走心,就好像万事万物都入不了他的心的那种不走心。
静了静。
赵之舟是常常年级第一第二的人物,数学物理竞赛的热门夺冠人物,数理化的学习进度早已经超了常人一大截,往往张嘴就能说出很多同学不知道的知识。
还真没有人当面给他指过错。
底下的学生没有出声,面上却已隐隐露出不屑,
大多的人都以看戏的眼光看向裴砚,完全不相信新来的学生连国内高中的教材都没上过,就能知道这么复杂的东西。都只当他是为了给自己驳回脸面才夸大其词的。
辛也正在处理他的血迹。
他用一个吸管做的简易装置,把手臂上的血迹收集起来。听到裴砚这话的时候,辛也拾起头,隔着额前细碎的头发,半阖的眼剪出两道缝隙,漆黑无光的眼神穿过所有人,安安静静投在裴砚身上。
徐则厚却仿佛预料之中,一脸兴味地看着裴砚:“哪里错了?说来听听。”
裴砚平静地把薛定谔方程重新背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