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元思眼眸平静:“可若假装,很难装得这么像。”
只说这沉疴难愈的病体,难度就相当大。
“那会不会有一种……特殊的药,吃了能让人看起来像生病?”祁言发散思维,振振有词,“你看,都有一枕黄粱那么奇妙的药,那些性子奇怪的大夫医者搞出这样的药又有什么不可能?”
温元思叹气:“假装并不等于真实,陈平康病重的现状,不大可能有假,就算吃了药,也是真正让人致命的药。”
水太深,他觉得他们有必要加上一个考虑方向:幕后是否另有他人。
……
接下来的进展,仍然不太顺利。
太子提供的方向,叫李启的老太监,赵挚只查出确实有这么个人,性格唯唯诺诺,行事低调,大部分时间好像是隐形的,没做一点露脸之事,别人注意不到,偶尔被陈皇后重用一下,之后也没了下文,谈不上出色,周围宫人笑他烂泥扶不上墙,连打压的兴致都没有。
老太监失踪得十分突兀,是在做事时突然消失的。
他的日常任务是每日早晚搬送各宫中需要的水。宫中样样讲究规矩排场,宫里的主子们,甭管是否真心喜欢,不该有的东西都会想争一争,该有的份例自然从不会不要,这吃用的水,自然也跟外头不一样。
有地位有钱有权的,变着法的要点特殊的东西,比如哪哪的山泉水,越费力气越好,这水到底好不好喝是一回事,彰显她们的地位体面,是另一回事。
既然别人看重的是面子,花花轿子抬人,下人们只要注意着,把这份面子全了,把主子哄的开心捧的高兴就是,事情按部就班没做错,结果在预期之中,就不会有问题。办差途中小小走个神,溜边休息一把放个松,或让同僚帮忙顶个缺,都不叫事。
老太监这天大约吃的不好,有些跑肚拉稀,就叫了一个相熟的小太监帮忙顶缺,自己离开了。
因这种事平时就不少,小太监没推脱,脆声答应了,以为老太监只是找个时间轻松,活干完了老太监没回来,他也没在意,只当老太监玩过头了。
接下来两天,正好排班到老太监休沐,老太监两天没出现也正常。
第四天,派活到老太监,老太监没出现,掌事的发了火,但也是以为老太监偷懒,还是给了一次机会,没管,等第二天。
老太监仍然没出现。
掌事的一问,这才觉得不对劲,然后再怎么找,老太监都找不到了。
皇宫之中,宫人甚多,有时突然不见了一两个,太正常,不定填了哪口井呢。下人的命不值钱,掌事问过几次没找到答案,就不再问了,生怕水深,惹祸上头。
太子坐在那个位置,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很多事不方便动作,赵挚就没那么顾忌了。
可他不管着人怎么查,各种看现场,追线索,老太监李启,仍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只知道一点:老太监院里的衣服未收,饭食吃了一半,显然这次失踪并不是计划中的,一定是意外。
另一个方向,循着礼部官员的线索深查,找到了一个人,周同兴。
周同兴现年四十一岁,二十二年前,第一次科举后入朝,进的就是礼部,不过那时年轻,他只跟着前辈大人们旁观学习,并无任何职权。
在礼部沉淀几年,调出外任,有了成绩后归朝,几番职权变更,兜兜转转,又回了礼部。之后一直努力,没再拐往它处,在这里慢慢熬着,待到如今,已经是个四品侍郎,权责不算特别大,却已是前辈,可以做很多事。
此人性格跳脱,很是难懂,常有旁人不理解的举动和话语,然他学识渊博,办事能力极强,别人不太理解,少有和他交朋友的想法,但不得不说,愿意和他做同僚。
可就在这关键时候,好不容易找到了突破点,赵挚当机立断,准备风雨无阻的去找这周同兴,突然传来一个消息,周同兴死了。
死了。
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
赵挚的脸瞬间像着外面的天气一样,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祁言却出乎意料的兴奋,扇子都扔了,搓着手,满面跃跃欲试:“死了也行啊,死人咱们最擅长!”
赵挚眼刀剐向他:“咱们?”
“不不,我说是的咱们唐唐,唐唐最擅长了!”祁言登时看向宋采唐,满面红光,“有尸体,有案子,就有凶手,有凶手就有人物关系,就有新的线索!只要这案子破子我有种特别好的直觉,什么五年十年十八年二十年,只要这个案子破了,线索回来,所有秘密都会展开,所有真相都会揭晓!”
宋采唐工作习惯使然,对于人命案,并不害怕,可祁言过于热烈的眼神,让她有点……就像一个小偷,突然看到了绝世珍宝一样,太吓人了!
温元思则理了理衣服,第一时间站了起来:“走吧。天气虽不遂人愿,事情还是要做的。”
赵挚立刻打响指,叫了人进来,准备蓑衣雨伞。
初夏的第一场雨,来得又急又快,就像天幕珠帘突然崩坏,狠狠掼砸下来,重重砸在树叶,砸在屋檐,砸在地面,伴着耀目闪电,又亮又灿,仿佛一场珍珠雨。
小珍珠们手玩手,一大片紧接着又一大片,完全不停歇,调皮的,挑衅的看着世间人类,好像在说:你敢出来试试,砸哭你哟。
扑面而来的泥土腥气和湿润潮气几乎能推人一个跟斗,这样的天气,没谁愿意出门。
赵挚四人做好准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走吧。”
碰壁这么久,希望这一次,可以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