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被剥离人类躯体的那一刹那,癞皮狗当得上是泪流满面。 望着虚空中那道微微透明的皱巴狗脸,萧鱼重复问了一遍,“你知道错了吗?” 癞宝宝抬眸与她对视。如果眼刀子真的可以砍人的话,那萧鱼可能挨了已经不下千刀。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瘦弱幼小又无辜的我?” 亏他先前对她并无防范,还在心中认定她为一个好人。 萧鱼抿唇笑了,“你不是也一直喜欢趁人不备,占那些长相貌美的弱质女流便宜吗?” 她说的理直气壮,癞宝宝却并不服气,“我是只狗,哪能真占上什么便宜?” “哦?这是不是代表着你永远都不打算化形成人?” “我……” 他当然是要化形的,但这话该怎么说? 承认了的话代表他早晚会是个人,不承认的话不知道萧鱼还憋着什么蔫坏的招整他。 见癞皮狗垂头不语,萧鱼慢慢朝他靠近。 不知何时,萧鱼掌中多了一枚泛着莹莹光泽的圆形丹药,“那正好,我这里曾收缴过一位邪修炼制的抑灵丹,吃下去后你将无法吸收灵力,那就自然就无法化形了。” 癞宝宝愕然抬头,待反应过来后,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已是近在咫尺。 吓得他连忙后退几步,“我……我想长寿,所以不能吃这丹药。” 萧鱼顿住脚步,就在癞宝宝以为自己这句话起了效果的时候,她那另一只空无一物的手掌稍稍翻转,掌心于是又多出一枚丹药。 萧鱼:“这是长生丹,可为你续百年寿命。在这百年的时间以内我应该不会自然亡故,所以药效将过之时你可以重新找我来要。” 癞宝宝:“啊?” 萧鱼叹了口气,“意思就是说有我在的一天,就有你活的一天。” 癞宝宝:“……” 我真是谢谢您嘞! 纵使癞宝宝心里憋屈的紧,可看着逐步向他走来且面上没有半点笑意的萧鱼,他实在不敢赌对方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讲真话。 “我错了。”他低声闷闷道。 萧鱼眸中滑过一抹释然,可她还是装模作样,佯装没有听清,“你吃过了?不可能啊,这些丹药都被我收在乾坤袋当中,你何时吃过的?” “我说我错了!错了!劳资……小的错了。” 被萧鱼递过来的眼神给吓了一跳,癞宝宝连忙改口。 半响,他的心内忽然涌起一阵心酸,“姑奶奶我真的错了,呜呜呜呜……” 瞧他这眼泪鼻涕一起流的模样,萧鱼撇了撇嘴。 就这点出息还敢屡教不改?吃下去的饭那些饭大概全部都化为胆子了吧。 * 将癞皮狗重新收入魂袋,萧鱼面向幻境之中此刻被置于迷雾的蒋呦,观察了一会儿,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一挥手,先是将她的躯体增重三倍,淡去女性特征后,将肚皮厚度增加一小指长度。 再挥手,将脸颊进行大改——皮肤变黑,眼睛缩小一圈,牙齿调整为泛黑泛黄参差不齐,脸型由瓜子脸变为四四方方国字脸。 做完这些,萧鱼将头发化长为短,摸了摸自己新出炉的板寸头,她却仍觉得自己这副样子看起来太过友善,想了想,又将板寸变为光头,这才略微感到满意。 蒋呦觉得自己这个梦做的有些古怪。 她不是个善于陷入梦魇的人,从小到大每当入梦,往往只会在其中发生一个简短的小片段罢了。 当然,她并不会记得自己究竟梦到什么,之所以知道梦中的片段时间不是很长,盖因她惯会在做梦之时讲起梦话,而她的父母不知道哪里听说的小儿入梦不易打断,又加之放心不下她,所以常会在夜间围观她做梦的过程。 今日她本以为也是如此。第一个美梦中她不过刚摸了郭涵一把,梦境便就此遭到打断,而后她就被送到了这个四周浓雾的奇怪地方。但在这白雾中央细想了一会儿,她却觉得梦境自己的梦境不该是这样的。 父母曾多次向她描述她做梦的全程,描述的从来是一个完整的片段,可从来没有说她中间会消停间隔一阵啊。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这个地方不是梦境的话,那会是什么地方呢? 还未待她思考明白,白雾从眼前撤去,场景再次回到了刚刚的出租车上。 只与先前有所不同的是,她身边本该占据一席空隙的郭涵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光头男人。 在男人脸上看了一眼,蒋呦顿时恶心的想吐。 倒不是说男人的长相有多么令她作呕,而是对方的表情活像八百年没见过女人,盯着她时,眼中的情/欲分毫未加掩饰。 她想要从男人怀中挣脱,可身体却像是被灌了铅,与此同时,脑中隐隐如针扎般的抽痛让她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这个能力。 萧鱼伸手在蒋呦腰上掐了一把。 一边在心中警醒自己再吃那么多可能就会长出如蒋呦这般多的赘肉,一边面露恶笑,“嘿嘿嘿,着什么急?咱马上就要到地方了,这一晚上有的是时间让你和我闹。” 蒋呦身上瞬间直泛鸡皮疙瘩。 她伸手想要将男人推开,却在胳膊抬至半途时失了向前推进的力气。 她张嘴想要骂男人不知廉耻,发出的声音大小却还不如一只蚊虫。 在这无边的绝望之中,出租车停了下来。 她被男人拤住双臂,想要抓住最后的希望挣扎向出租车司机求助,却在被拖行下车的途中,未曾听见出租车司机发出半点动静。 她想:她或许真是要完了。 无边的绝望蔓延至心头,蒋呦甚至想要咬舌自尽,下一秒,一道女声响至耳边,“己所不欲,你又为何要将这份痛苦施加于他人?” 蒋呦愣怔,目光从地面抬起,发现眼前乃是一片白雾。 而她先前忘掉的另一部分梦境以及白雾的记忆,恰在这时,重新归于她的脑海。 蒋呦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颤栗尚未消失,她哽着喉咙问道:“萧小姐?刚刚扮作光头男人的人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