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一大早,琼萼便回杜周氏处伺候了。
这琼萼得了杜周氏的恩典,放了她回自家三天,但这琼萼倒是提前一天便回了。
因是时节,大丫鬟自然有一份体面,能穿着自己的衣裳,只见琼萼身上穿得嫣红,一派喜气盈盈。
琼萼急着去伺候杜周氏,她知晓这个时辰杜周氏该醒了。
她料想没错,只是杜晴娘一早便来伺候她老娘了,因此杜周氏早就醒了,正在屋里喝着紫米粥。
琼萼正要解开身上的连帽披风,却见杜晴娘迎面走来。
琼萼甜美地叫着:“二姑奶奶。”
却不料杜晴娘一幅见了鬼的模样,一直盯着她头上的抹额。
琼萼一见此景,疑惑地问道:“这抹额冲撞了二姑奶奶,奴婢该……打。”本来想说该死,但大过年的,忌讳说死字。
“把那抹额摘下来我看看。”杜晴娘说道。
琼萼忙不迭把抹额摘了下来。
杜晴娘拿过来,细细一看,内心惊叹连连,果真一模一样。
当年她见母亲这幅抹额好看,问了好几遍杜周氏都不给她,便偷偷地拿去了婆家,在婆家也一直用着,她明明记得这抹额此刻在落州,怎么会在琼萼的头上。
杜晴娘拿着抹额,慢条斯理地问道:“这抹额你从何处得来?”
琼萼咬了一下嘴唇,她极不想暴露她与顾绣娘的关系,老夫人最不喜欢她屋的人结党营私,但事已至此,如她越是摭掩,反倒显得心虚,如杜晴娘胶着不放恐怕更难收场。
她直言道:“顾绣娘在节前送予奴婢的。”
杜晴娘惊道:“可是顾怀秀?”
“是。”琼萼点头应道。
杜晴娘蹙眉,沉思片刻后,盯着琼萼道:“这抹额我收下了。”
琼萼是极喜欢这个抹额的,而杜晴娘不是她的正经主子,却在青天白日下就这样拿走自己的东西,心中有气,但不敢不发,只好应下。
杜晴娘挥挥手,道:“你去吧,别妨碍我与母亲说话。”
琼萼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听话走了。
杜晴娘冷哼一声,把抹额藏在袖间,转身回了屋,亲自为她老娘盛了一碗粥,说道:“母亲,我见你那丫头叫琼萼的,长得又好,又机灵,能不能把她给我。”
杜周氏睨了一眼杜晴娘,嗤道:“你娘有什么好东西,都来要走对吧。”
杜晴娘笑道:“母亲与我最好,日后我定要好好孝顺母亲。”
杜周氏冷哼,道:“不指望你的孝顺,别气死我得了。”
杜晴娘紧张道:“母亲,说什么傻话呢……”接着便是一番死乞百赖,终于还是把琼萼要到了手。
消息传到琼萼处,这琼萼气得要命,却不敢声张,这杜晴娘在宋家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她跟她过活只怕小命难保。
一番气恼之后,琼萼想着或许还有一丝生机,只要二夫人肯帮帮自己。
次日凌晨,琼萼借着来丹孜院传话的机会,把杜晴娘把自己要过去伺候的苦楚一一在郭氏面前道来。
一番话下来,泪语连连,末了一把跪下,“请二夫人帮帮奴婢。”
郭氏疑惑道:“仅是一个抹额惹出来的事?这实在蹊跷?”
旁边的吴嬷嬷若有所思,她问道:“那抹额什么个样式?”
琼萼道:“这抹额绣着密茬的各色小花儿簇拥着中间的牡丹花,五颜六色,甚是好看。”
郭氏盯着琼萼姣好的脸蛋,心中暗想,倒不会是杜晴娘见琼萼长得好,要了她去笼络那姓宋的吧,借着抹额的由头下个马威给琼萼罢了。
吴嬷嬷终是记起了这抹额是老夫人的东西,她伏头在郭氏的耳边说了一二句。
琼萼自是听不到,她既是心焦又是疑惑这对主仆在干什么。
郭氏与吴嬷嬷说道:“去把你那册子拿来。”
吴嬷嬷做事心细,这么多年为了帮助郭氏讨好杜周氏,她把见过杜周氏的衣物饰品都记录在册,好让郭氏在孝顺杜周氏之时能做到时常出新。
郭氏匆匆一看那册子,这抹额果真是杜周氏之物。
她冷冷一笑道:“这抹额是老夫人的物品,你直说这是老夫人赏你的罢,姑奶奶岂会为难于你?”
琼萼心中大惊,这明明是顾怀秀给她的,怎么会是老夫人的物品?这般想来,脸上血色尽退,后怕至极,后背竟渗出细汗,如她在老夫人面前戴了这抹额,不但有偷盗之嫌,更甚者这是明面上是要抢主子尊荣,老夫人岂会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