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节课后的跑操改成了升旗。排队的时候经过梁亦他们班，苏小穗往后排张望了下，他正歪歪扭扭的站在队伍最后列，散漫的和几个男生说话。见苏小穗看过来，他勾人的笑了笑。　　旁边的男同学也露出那种了然且略带猥琐的笑。　　苏小穗没好气的收回视线，小跑着站进自班队伍。　　仪式还是那套流程，先放国歌升国旗，然后校长或年级主任讲话，内容官方，不是汇报学校最近又取得了什么突破性进展，就是哪位同学又取得了什么样的成绩，夸耀一番，最后总结，鼓励同学们继续努力，向那些受到表彰的同学学习。　　这回又是老一套，苏小穗站在台下，摸出英语单词卡片默默的背。背了没几个，就听台上的校长语气一转，痛心疾首的说道：“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我们有些同学，却还沉浸在网络的虚拟世界不能自拔。”　　苏小穗抬头，有点好奇。　　校长继续恨铁不成钢。“为了打游戏，他们甚至违反校纪校规，在晚自习的时候翻墙去网吧上网！”　　众人唏嘘。　　“下面就这几位同学违反校纪校规的行为做全校通报处分！高二二班，二班！邵峰。高二六班，六班！梁亦。高二十七班，李同昊。高二二十二班，邱沐阳……”　　校长一连串报了好几个人的名字，还特地对二班和六班两个火箭班做了强调。听到梁亦的名字，台下的女生捺不住了，纷纷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苏小穗耳尖的听到那么两句，无力感更深。她们都是脑残粉吗？逃课翻墙去网吧打游戏还帅？　　她都给他弄得没脾气了。　　饶是不想和梁亦多说些什么，散会后梁亦过来找她，她还是忍不住质问他了。　　“你说的有事就是去网吧打游戏？”　　他笑。　　“怪不得电话打不通！被老师收走了吧？还说什么丢了……”她絮絮叨叨的。　　“这不和丢了一样？他们又不会还回来。”　　苏小穗被他邪气的模样惹得火起。她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你就非得要出去打游戏？现在背了个处分。要是毕业的时候处分消不了，我看你怎么办。”　　梁亦嘶了一声，捉住她作乱的手。“消不掉就消不掉，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她又想掐他，手却被他捉在掌心动弹不得。　　“行了，苏小穗，别瞎操心。”　　苏小穗被他气得翻白眼，“我瞎操心？你怎么不说你不让人省心的呢？游戏就那么好玩？晚自习的时候都念念不忘的？以后上学期间不准玩了。”　　“不玩游戏那我玩什么？”梁亦看着她，突的笑了，贱兮兮的。“要不，苏小穗，你出来给我玩玩？”　　“我有什么好玩的。”　　他意味深长的笑。　　苏小穗被他的笑魅住，一时没明白过来。但她看他嘴角上扬的弧度，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也就不想往下听了。　　梁亦也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突然抛出另外一个问题，“苏小穗，你今年十八岁了吧？什么时候的生日？”　　苏小穗气不打一处来，她在很严肃的和他说正经事，他总是给她瞎扯些有的没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又笑了，而且较之刚才，这抹笑更加邪气，不正经。　　苏小穗鼓了鼓脸，甩开梁亦就往教学楼走。被她打了下，他也不在意，照样晃悠悠的跟在她身后，好像心情还不错。　　她自暴自弃的白了他一眼，也慢慢把心放下。只是一个处分而已，也不算太严重。　　后来一段时间，梁亦都安分的很，每天早上等她上学，晚上送她放学，像是彻底告别了电子游戏。　　本来以为背处分这件事算是揭篇了，可后来闹出的动静让他们都呆了。　　邵峰的家里不知怎么知道了邵峰翻墙逃课去网吧打游戏这事。邵峰的父亲是个暴脾气，得知这个事情后立刻炸了，二话不说教训了邵峰一顿，然后压着邵峰到学校收拾东西回家，说什么不想上学就回家，家里不供二世祖。　　邵峰拗不过他爸，缩着脑袋把自己所有的资料都装进收纳箱准备运回家。只是他收拾书本的时候流露出的不舍又一次将邵父惹恼了。　　邵父越看越来气，众目睽睽之下，强硬的一个巴掌扇过去，将人掀倒在地。邵峰默默爬起来，搬箱子下楼的时候，说要上厕所。　　然后，从五楼厕所的窗口一跃而下。　　——　　下午第一节课，老师迟迟未来，外面也闹哄哄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整座楼都沸腾了。　　苏小穗坐在座位上伸长脖子往外看，很是好奇。正腹诽着，邱沐阳惊慌失措的冲进来，眼眶通红，泪水泉涌，“小穗，你快去……”　　苏小穗见他失控的表情，吓了一跳，“怎么了？”　　“邵峰跳楼了！”邱沐阳眼泪淌得更厉害了，“梁亦红了眼，要上去拼命，现在李同昊他们拦着呢，你快去……”　　苏小穗冲到那个地方，救护车呜啦呜啦的声音关掉了，只是红蓝的灯还在转。那滩地方围了很多人，黑压压的一片。　　梁亦被几个人拦着，双眼猩红。　　“梁亦。”她扑上去抱住他。　　“你劝劝他。”李同昊抹了一把汗，失了力跌坐在地。　　苏小穗拼尽全力压住梁亦，他眼神淬了冰一样，直勾勾的盯着那一处瞧。她掰过他的脸，逼他低头看她。　　“梁亦，你听我说……”　　梁亦眼睑垂了垂，随即转开。　　“你听我说好不好？你冲上去一点用都没有的，不会有事的，真的，他不会的……”苏小穗语无伦次，急得要哭了。　　他一声不吭。　　人群散开，让出一条道，两个身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抬着担架走出来。邵峰身上盖了一层被单，头发黑乌乌的，了无生气。　　梁亦握紧拳头，小腿开始发力。　　苏小穗也害怕了。她抱着他，凄凄哀哀的求，“梁亦，不要……不要好不好……”她使劲赖在他身上，哭起来。　　她第一次这么直观的见证死亡，还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她很慌，只想牢牢抓住身边人，不放他离开。　　梁亦被她的眼泪唤回了神智，抹了一把她脸上的泪，把人抱进怀里挨着胸膛搂紧。他盯着救护车远去的影子，重重的把苏小穗往身体里压了压。　　——　　邵峰跳楼的那天是九月二十九号。第二天下午两节课后，就是国庆假期。　　梁亦抱了球去篮球场，一个人占了一个篮球框，默不作声地一下一下对着篮球框砸。篮球框被他砸得摇摇欲坠。苏小穗站在场边担心的看着。　　她正晃神，一个篮球旋转着冲她飞来。　　苏小穗被吓住了，愣在原地。梁亦瞳孔微缩，冲过来重重撞开她。两个人摔在地上，狼狈的滚了两圈后才停住。　　他把她紧紧护在怀里，脸色难看得很，静默片刻后，抬起头很凶的吼。“苏小穗，你要死啊！”　　“我只是被吓住了……”苏小穗小声。　　另半场的男生满脸担心害怕的跑过来查看情况。苏小穗勉强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梁亦，把她密密匝匝的压在身下，冷冷的瞥了那个男生一眼。　　男生被他淬了冰的眼神吓到，问完情况确定苏小穗没事后，抱着球匆匆忙忙跑开了。　　“苏小穗，你是不是想死？”他怕得很，这么多年的兄弟说走就走，他真怕有一天，苏小穗也走了，不要他了。　　苏小穗听出他心底的恐慌，展臂缠上他的腰，轻轻摇头，“梁亦，我只是没有反应过来，真的……”　　梁亦沉默了很久，苏小穗被他压着很不舒服，就轻轻挣了挣。　　谁知她这种类似逃脱的动作又将他的情绪掀起来了。梁亦眼神骤冷，钳住她的手腕举过头顶，大力压住。“说你不会离开我。”　　“梁亦……”她手腕被他握生疼。　　他阴沉着脸，步步紧逼。“说。”　　明亮灼热的光线朦胧了他的脸。苏小穗就这么瞧着，抿了抿嘴，双手绕上他的脖间。“我不会离开。”　　他没什么表情。“苏小穗，你爱我吗？”　　苏小穗怔了怔，躲开他的视线。　　“说话！”他直接伸手捏住她胸前的柔软，狠狠的挤，力道重的像是要把她捏爆。　　苏小穗疼得直抽气，扭着身子躲。“梁亦……”　　“我就知道。”梁亦自嘲的笑了下，凉飕飕的，眼底有被全世界抛弃后的冷觉。　　她看得心疼，于是搂紧他的脖子，蹭到他耳边坦白道：“梁亦，我爱你的，很爱很爱的那种。我离不开你，所以你也不要担心我会离开你好不好？”　　说完，梁亦的眼睛就亮了，他揪着她的头发把人往体内揉，视线灼灼，像是努力压制着什么冲动。“苏小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点头，顺着他的力道攀上他肩头。“我知道。”　　“你不要后悔。”　　“我不后悔。”　　话没说完，苏小穗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梁亦猛地站起来，把她甩上肩头扛着往学校门外走。　　她惊慌的抓他的头发，“梁亦，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他任她扯他的头发，勾了下嘴角。“你说不后悔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你男人。”他深深地看她一眼，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