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宣朗是没打算废话的,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完全不用明说,安然知道他想要什么,也知道他不过是破罐子破摔之后的疯狂,批判质问甚至是谩骂,都毫无意义,夜晚并不长,至少对眼前的人而言,卫宣朗只觉得不够用。 所以他只想抓紧时间进入正题,沉默中带着极致的紧迫,从内里一点点涨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喊叫,诡异的安静中是安然冷静到可怕的目光,还是卫宣朗完全失去理智的急切。 安然的衣服被撕开了口子,手都没办法抬起来的她自然是全然失去了反抗能力,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她必须平静的躺在这张床上,只是她没有闭上眼睛,尽管那是她为数不多的选择,她眼睁睁目睹着一切。 她的灵魂没有离开,身体的每一个触感都能精准的反射到大脑,没有逃避她也不打算逃避,外界给予的一切都被她全盘接受。 不是不在乎,只是在乎又有什么用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是死,她现在都是办不到的,咬破舌头根本死不掉,那些都是电视剧里的高于生活,想死都难的情况是什么?安然想到了很多回忆,然后才发现,她心里的空洞原来如此之多,简直像个蜂巢似的,千疮百孔。 这或许才是她的本来面目,悲观的,负面的,对于眼前所遭遇的一切都不觉得惊慌,反而是觉得很正常,生活不是本就应是如此吗?很多痛苦,很多不得已,还有很多的无可奈何。 然而终究有所不同,就在安然几乎要与绝望合二为一的时候,这一次她的生命中闯进了一个英雄,就在卫宣朗努力解着安然的腰带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每一秒钟都会被延伸,好像经过一个世纪的漫长,而对卫宣朗来说却正好相反。 太短了,短到他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就被不速之客所打断。 祁竞来了,他没有五彩祥云,也没有金色战衣,但他就是个真正的英雄,反派在这样的人面前还手之力,不是光环,而是卫宣朗作为一个二世祖富二代,平日里走的又是斯文人的路线,要论力量哪里比得过校篮球队的主力,又常年有运动习惯的祁竞。 胜负完全没有悬念,卫宣朗被揍的不轻,如果不是祁竞惦记着安然的情况,他大约还要接着揍他,根本没消气呢。 在卫宣朗瘫倒在地的时候,祁竞没有再管他,冲到床边将安然给抱了起来。安然的情况不太好,不是外表的不好,而是心理和生理上双重的不好。 卫宣朗的药很厉害,热度持续不退,祁竞一碰到安然的皮肤就知道有问题,烫的吓人。 “他给你下药了?”祁竞眯起眼睛,问的有点危险。 然而安然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对着他虚弱的笑了笑,能看到他,真好,安然几乎是在瞬间就放下心来,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有点累,哪怕她从头到尾都只是躺着,可她依旧很累,她抵抗得了药物,却抵抗不了那突如其来的,消极。 身上套了件衣服,带着祁竞的温度,然后安然的身体腾空被整个被抱了起来,祁竞的手臂很有力,步伐稳稳的,带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出那间废弃的厂房。 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选择报了jing,他没有询问安然的意思,可安然就在他的怀里,她听得清清楚楚,但她没开口。 十分钟之后jing察赶到了,卫宣朗被带走,原本安然也需要去做笔录,但她的身体不允许,于是在律师的协调之下直接去了医院,同时卫宣朗那边也没闲着,他也很快联系了自己的律师。 在医院安然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她被注射的药物经过化验确定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医生给她挂了点滴,慢慢的那股不正常的热度也退了下去。 安然昏睡了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祁竞怀里,被他抱着,好像一刻都不想放开那样,用自己来代替枕头和床铺。 安然想笑,但她的头很疼,眼睛发酸,她不知道哪一样是药物的作用,总之她笑不出来,她只能说:“谢谢。” 谢谢你来了,谢谢你,把我从黑暗中拽了出来,哪怕只是一点点。 她的嗓音倒是没什么变化,没喊没叫自然没有损伤,只是有点发干,于是就多了点沉甸甸的婉转。 祁竞皱眉,那一丝沉默的隐忍不是出于他的自愿,而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限制人身自由加上给对方注射药物意图qiang奸,人证物证还算充足,但卫宣朗是卫家独子,卫家自然是要拼尽全力保住他,律师在安然恢复了一点之后来到病房和她分析利弊得失,祁竞听到直运气。 “总之会是场持久战。”这是律师最后的结论,祁竞也是在这时终于忍不住了,他猛的站起来走到窗边,一拳,砸在了玻璃上。 没碎,医院的窗户质量不错,至少是经过了祁竞检验的,安然对律师示意了一下,律师会意的点了点头,出去了。 安然从床上下来,她的身上没什么力气,关节处传来阵阵酸疼,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卫宣朗给她注射的药物还没有完全排出体外,等到明天就会好很多,只让如今的每一步都显得有些吃力。 窗户外面的风景并不好,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连医院的花园都显得拥挤,哪怕如今已经是深夜,并没有什么人。 安然的目光落在外头,说出口的话却是冲着祁竞:“别生气了,生气只能气坏了自己。” 她劝他,也知道他不过是因为在意自己。 “这段时间为什么消失?”祁竞没理会安然的话,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平时很不一样。 “因为想结束。”终于转回头,安然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落在了祁竞的脸上。 “那为什么还要找我来救你?”皱起眉,祁竞的目光中带着愤怒,还有更多的,复杂。 他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可他还是想问一问,亲耳听安然对他说。 “我只相信你。”在那种情况下,安然是第一时间的第一反应,也是内心深处的回答,她相信祁竞,完全的信任。 她知道他会来,只是时间问题,如果当时祁竞离得远了,赶不及,那就是她的命。 安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好的运气,她从来不是受幸运女神眷顾的那一类人,都已经习惯,这一次才是意外中的惊喜。 五味杂陈大约就是祁竞此刻的心情,安然说相信他,那是一份难得的信任,还要在一个“只”的前提下,因唯一而更加珍贵,可安然也说了结束,她甚至早已经将此付诸于行动。 “我能问为什么吗?”祁竞接着问道。 “为什么相信你?”安然不确定,祁竞就跟着解释了一句:“为什么要结束。” “因为时间到了啊,我本来就没打算和你怎么样,我们的身体合适,你的长相又正好是我喜欢的,就你情我愿的玩一段时间。”安然故意语气轻松,她擅长,无论她的内心是否认同,她都做得到。 满不在乎的,践踏别人的真心。 祁竞被伤到了,他的眼神准确无误的向安然传递了这一点,安然一顿,手指在祁竞看不到的地方收紧,一边说着一边转开视线:“我以为你知道的。” 你应该一直都清楚。 安然回避了祁竞的目光,这不过是再微小不过的一个举动,可她的回避,是可以另有解读的。 她不坦荡,所以她不愿意让祁竞窥探她的内心。 祁竞没有失去理智,他是伤心是失望,可过去的一点一滴不是假的,就在刚刚安然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更不可能是假的,可安然不承认,她就是要结束。 “好,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因为这是你要我相信的,那么我就相信。”无论事实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仅仅只是安然要怎么做,想怎么做,如果她一门心思的要将他们带向死胡同,那么无论真实到底是什么,他们都注定走不到幸福美满的终点。 刺穿的伤口流了血,祁竞不想失血而亡,他努力了,也等待了,在安然那么决绝的时候他也没放弃,就在刚刚他还以为会有转机,安然也许会回心转意。 可她没有,她深沉的心思是祁竞猜不透看不穿的,而她表现出来的冷漠决绝是现在的祁竞,想要逃开了。 那就只能到这里了,祁竞也是人,他也会累,他不想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祁竞走了,那是安然从未见过的,来自祁竞的冷漠和疏离,在祁竞原本应该是热情乐观的脸上,手指已经无法再收紧,于是就只剩下心。 所以说啊,卫宣朗是真正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不是他,安然也不会见到祁竞的这一面,她会默默的离开,让时间去冲淡,再一点点的消磨中,所有的情感都会淡去,一直到最后了无痕迹。 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血淋淋,安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不对,在身后的门被关起来的时候,当病房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时候,答案,无论对谁,都已经不具任何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