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所周知宋时的“交子”是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但交子具有货币功能却有一个发展的过程。
随着交易的钱款越来越大,许多商人为了方便便将钱款存在一个名为“交子铺户”的机构,这商人将钱存在铺户,铺户便给他开一个凭证,只要拿着这个凭证交一定的保管费便可以将钱取出这个凭证,便是最早的“交子”,功能类似于存折,并不具有货币功能只是随着经济的发展铺户的人发现即便动用了部分存款也不会影响交子的信用,便开始大量印制固定面额的交子,作为货币使用这便形成了最初的纸币。
而卫景晔口中的另外一种“钱庄”说白了就是这个所谓的“交子铺户”它与银行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往银行里存钱取钱时会得到一定的利息,而往铺户里存钱,取钱时需要交一定的保管费。
高和听完卫景晔的解释登时佩服的五体投地:“殿下真是奇思妙想,奴婢觉得您这钱庄一定能成!”
这钱庄当然能成,毕竟是前人做过的事若是运营得当,搞不好不出十年,大卫国就可以用上纸币了。
随着记忆的复苏,卫景晔越来越适应用自己记忆中的“常识”来改变大卫国的现状了,只是他到底年龄太小,虽然有成功的先例,却不知这记忆里的东西对如今的大卫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开这个钱庄,也算是做个试金石吧。
卫景晔行动力非常迅速,既然决定要开钱庄,那自然是越快越好,当日下午,他便将高田找了来。
高田最近正为糖果的生意忙的不可开交,对于连吃糖都困难的大卫国百姓来说,这水果软糖可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对这水果软糖赞不绝口,好评更是如潮水般扩散开来。
虽然水果软糖的原料易得,生产也非常快,但架不住喜欢的人多,短短几日便出现了供货紧张的情况。
再加上这软糖传播的速度实在是快,这两日已经有数位从外地来的商人找到了糖果店,想要寻求合作。
按照如今的势头,内侍监的作坊生产速度已经完全跟不上水果软糖的消耗速度了,高田正筹划着在京城外的別苑建一个大作坊,专门用来生产水果软糖。
是以,当高田得知卫景晔要开钱庄的时候,脸色登时苦了下来:“殿下,以奴婢愚见,不出十年,这糖果生意绝对可以会遍布全国,到时您要多少钱没有,实在是没必要开这个钱庄。”
卫景晔摇摇头:“我开钱庄可不是为了赚钱。”
高田这下子倒是真疑惑了:“既然不是为了赚钱,那殿下为何一定要开这钱庄呢?”
卫景晔皱了皱眉,他一开始想开钱庄的原因,无非就是觉得大笔钱币运来运去的实在麻烦,不过这运钱之事又不需要他自己动手,他还真的没有必要非开这钱庄不可,可若说是为了和朝臣赌气,那倒也不至于。
细想起来,他之所以对此事格外坚持,无非是因为他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这钱庄至关重要,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发挥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是这感觉自然是不能对高田说的,索性他只是一个孩子,有任性的资本,当即便气呼呼的道:“朝中有人说我这个钱庄不好,我要向父皇证明,我出的主意都是好的。”
高田没想到等了半天等到的却是这个答案,当即便有些哭笑不得:“殿下的主意自然都是好的,陛下一直以来不也都对您信任有加吗?”
卫景晔下巴一抬,傲气道:“我要的可不只是父皇的信任,我还要向所有人证明,我说的话,都是对的!”
卫景晔这突如其来的胜负欲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高田有心再劝两句,抬眼间却见高和站在卫景晔身后悄悄的冲他摇了摇头,劝阻之意溢于言表。
高田一愣,这高和如今虽是卫景晔的贴身内侍,可宫中谁都知道,高和曾经可是陛下身边的老人,看他今日的举动,是不是意味着这钱庄之事其实是陛下默许的呢?
高田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可能,当即就闭了嘴,向卫景晔深施一礼道:“殿下放心,此事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绝不让那些朝臣看您的笑话。”
卫景晔终于高兴起来:“既如此,那你先去置间铺子做准备吧,具体的要求我已经写好交给高宁了,你和他商议便是。”
高田连连称是不提。
忙碌的时间转瞬即逝,随着天气一日日转冷,腊月也悄悄的来临了。
入了腊月,大街小巷便多了许多置办年货的人,随着年关将近,京城的年味也越来越浓。
初秋时大卫国与夏国那一战虽然折损了大将军,但也算是大胜,对周边各国多少也起了些震慑作用,是以一入了腊月,便有各国使臣前来进贡。
随着年关将近,宫中各位皇子公主们都放了假,卫景晔也不用练武,每日与众位皇子公主在各宫流窜玩耍,他年纪虽小,却极有主意,理所当然的成了一众皇子公主们的“领头羊”,又因他身份高,也颇受皇帝宠爱,各宫大小嫔妃都不敢拦他,是以凡是皇子公主们途经之处,皆充满了欢声笑语,皇宫上下比之往日倒是热闹了不少。
腊月二十五,是朝贡日,皇帝陛下按例于紫宸殿召见各国使臣,各国的贡品也陆续送到紫宸殿前,等候皇帝陛下御览。
这日卫景晔照例与皇子公主们一起玩耍,听闻各国贡品送入宫中,便道:“你们知道各国的贡品都有什么东西吗?”
与他一起玩耍的皇子公主,最大的也不过才10岁左右,哪里知道这些,当下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摇了摇头:“不知道”
卫景晔循循善诱道:“那你们想不想知道啊?”
众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想”
卫景晔满意的笑了笑:“既然大家都想知道,那我们就结伴去看看好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摇手道:“不、不行,父皇知道了,一定会怪罪我们的。”
“对、对啊,我母妃说了,前朝是禁地,我们不能去。”
卫景晔:“你们知不知道法不责众这个词?”
众人对视一眼,迷茫的摇了摇头。
卫景晔:“法不责众的意思是就是说即使我们犯了错,但因为我们犯错的人很多,父皇也就不好责罚了。”
众人:“”
真的吗,我们不信。
紫宸殿。
皇帝陛下端坐在御座之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阶下的唾沫横飞的夏国使者:“哦?你们当真可以驯服狼王?”
夏国使者躬身道:“不敢欺瞒陛下,这狼王样貌奇特,实在是世间罕见,只是因这狼王还要留在草原统领群狼,不方便带来,所以我王就准备了这狼王幼崽送与陛下,虽然此次带来的只是狼王的幼崽,但这幼崽样貌与那狼王一般无二,想来不出数月就能长得如那狼王一般威风,最重要的是,这幼崽非常聪明,而且已经被我们训练过,若是陛下喜欢,可让人将那幼崽领入殿内,我愿当场为陛下演示一番。”
夏国自上次谈判失败以后,又陆续叩了几次边,皆没有讨到多少便宜,眼看隆冬将至,夏国只得再次派了使者前来讲和,并依照大卫国的条件,用许多牛羊与毛皮与大卫国交换了不少粮食,只是因为理亏,在交换时并未占着多少便宜,换得的粮食也不足以渡过寒冬,是以不得已又带着礼物前来朝贡,希望借此机会得些好处。
而这所谓的礼物,便是这夏国使者口中的狼王幼崽了。
皇帝陛下听完夏国使者的介绍,不禁产生了兴趣:“既如此,将那狼崽带上来与朕瞧瞧,朕倒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狼王,居然称得上世间罕见。”
他话音刚落,便见左相林宥才忽然从一旁闪出,跪拜道:“陛下,请三思,这狼王幼崽虽然只是幼崽,但到底是野兽,只怕野性难驯,陛下万金之躯,还是不要贸然接近的好。”
皇帝陛下还未发话,夏国使者就忍不住跳了起来:“这狼崽已经被我们训练过,性格非常温顺,不会伤人的。”
林宥才眼睛一瞪,据理力争道:“凡是野兽都有野性,就算是训练过又如何,你能保证这狼崽永远都不会伤人?”
夏国使者连忙向皇帝陛下一揖:“陛下,这狼崽在送来之前就受过训练,绝不会伤人,请陛下明鉴。”
皇帝陛下笑道:“好了,林爱卿不要小题大做,区区一个狼崽而已,哪里就那么危险了。”
林宥才郑重道:“陛下明鉴,这狼崽可是经夏国过的,臣以为不得不防。”
林宥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怀疑夏国在狼崽时做了手脚。
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林宥才这话一出,立刻就引起一片附和之声:“陛下,左相大人考虑的极是,还是小心为上。”
“陛下,不如让御兽监的人将那狼崽带去养些日子,确定没危险了以后再看也不迟。”
“是啊陛下”
夏国使者看着朝臣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痛快,不禁心急如焚,夏国还想用这幼崽讨皇帝陛下的欢心,好多换些粮食,怎么允许这狼崽连皇帝陛下的面都没见就被送去御兽监,如果没能博得皇帝陛下的喜爱,这幼崽的价值必然大打折扣,想要换更多粮食也是不能了,想到这里,他连忙高声道:“你、你们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是我王献给陛下的礼物,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夏国也难辞其咎,我们怎么可能傻到那种地步!”
众人一听,不禁一愣:这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啊。
皇帝陛下看了半天热闹,见状不禁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朕知道众位爱卿也是为了朕的安全着想,只是这夏国一直与我大卫交好,朕相信他们不会在此事上动什么手脚的,诸位爱卿就不要多虑了。”
皇帝陛下这话一出,朝臣们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笑意,反观夏国使者,则是一脸猪肝色。
谁都知道今年夏国进犯大卫的事情,此时说夏国与一直与大卫交好,讽刺意味不言而喻,最重要的是,皇帝陛下这句话的意思明摆着就是在驳斥他之前那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话:你夏国今年刚刚进犯过我国边境,我们现在怎么猜测你都是正常的。
不过懂归懂,夏国使者还是硬着头皮装傻道:“多谢陛下体谅。”
皇帝陛下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笑道:“好了,将那狼崽带上来与朕瞧瞧。”
高平连忙将话传了下去,便有侍卫奉命出了大殿,虽然有了刚刚小插曲,但众人还是对这幼崽的样貌好奇不已,看到侍卫出了大殿,众人俱都翘首以盼,只是过了好半天,还是没人将幼崽带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疑惑渐浓。
皇帝陛下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高平,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高平连忙领命出了大殿,没一会儿就小跑着回来了:“回陛下,十一殿下正在殿外与那狼崽玩耍,那幼崽似乎极为喜欢殿下,缠着不愿离开,只要有人靠近,就龇牙咧嘴,侍卫生怕伤了殿下,故而不敢有所动作”
皇帝陛下楞了一下,有些没听清:“你说什么?谁在与那只狼崽玩耍?”
高平小心翼翼道:“是、是十一殿下哦,七殿下、八殿下、十殿下,还有几位小公主都在。”
皇帝陛下豁然起身,急道:“快去殿外看看!”说完也顾不得看其他人的反应,昂首阔步的带头往殿外走去。
直到皇帝陛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众人这才如梦方醒,连忙争先恐后的往殿外涌去。
皇帝陛下踏出殿门,远远看着台阶下有处地方人群攒动,隐约听到有人在惊呼。
皇帝陛下直觉脑子“嗡”的一声,也顾不得帝王威仪了,一路小跑着到了人群中间。
众人还在惊叫连连,转眼看到皇帝陛下,大脑还来不及反应,人便接二连三的跪了一地:“参加陛下。”
皇帝陛下哪有功夫管他们,眼睛在人群里快速搜寻了一圈,迅速捕捉到了卫景晔的位置,这一看,登时肝胆俱裂,只见卫景晔躺在地上,那幼崽正压在他的身上,疯狂的舔他的脸。
皇帝陛下心中一急,哪还顾得上其他,撸起袖子就想上前将他们分开,却被赶上来的大臣们拼命拖住:“陛下,十一殿下并没有受伤,还请陛下不要冲动,小心龙体啊!”
皇帝陛下一愣,定睛看向卫景晔,果然,那幼崽一直在舔卫景晔的脸,根本没有伤他的意思,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卫景晔被幼崽压在地上,不但没有受到惊吓,居然还笑的极为开心。
皇帝陛下只觉一阵脑壳疼,呵斥左右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分开!”
追在皇帝陛下身后的侍卫们这才如梦方醒,连忙凑上前,想要将那幼崽捉住,没想到那幼崽极为机警,他们才一靠近,那幼崽便偏过头冲他们低吼起来,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
皇帝陛下连忙伸手阻止道:“退下退下,别吓着他。”
侍卫们一愣,也不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它”还是“他”,不过还是依言慢慢往后退去。
卫景晔这时才发现皇帝陛下正站在他跟前,脸上的笑容一滞,连忙抬起小手的将身上的幼崽推开,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幼崽正发着“威”,猛然被他推开,脚底踉跄了几步,竟然有点懵,它身后蠢蠢欲动的侍卫们趁机一拥而上,抓的抓、锁的锁,转眼就把它控制住了。
卫景晔刚想上前阻拦,就被皇帝陛下一声呵斥定在了原地:“你怎么在这里”
卫景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可怜巴巴的看向皇帝陛下:“父皇”
这一招皇帝陛下太熟了,他抬眼看向卫景晔身后,来了个眼不见为净:“还有你们!”
这句话自然是对其他皇子公主们说的,这几位皇子公主可没有卫景晔的胆子,一听到皇帝陛下的呵斥声,纷纷跪了下来,嗫喏着喊道:“父、父皇”
卫景晔连忙张开手臂,母鸡护崽似的将几位皇子公主护在身后,冲皇帝陛下道:“父皇,不要怪他们,他们都是我拉来的。”
皇帝陛下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倒是讲义气,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跟这个狼崽抱一起”
卫景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然要从早上说起。
卫景晔得知各国朝贡,自然不愿放弃近距离观看的机会,就拿“法不责众”这个词忽悠皇子公主们与他一起前来。
皇子公主们虽然对他的话存有疑惑,但终究没能抵抗得了好奇心,也就半信半疑的跟来了。
主子们要来,跟着他们的內侍、宫女们也劝不动,尤其还是卫景晔带头,他们就更是没胆子阻止了,他们原本以为这些小祖宗随便参观一下贡品、满足了好奇心也就可以回去了,反正皇帝陛下在紫宸殿接待使臣,不可能知道他们在殿外,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卫景晔在遇到那个“狼崽”以后,就再也挪不动腿了。
看守“狼崽”的人也没想到这些小祖宗们会从内宫跑出来,眼看着卫景晔一行距离“狼崽”越来越近,连忙迎上前将人拦住:“殿下,这里关的是夏国进贡的狼崽,还请殿下退远些,免得伤了殿下。”
卫景晔是什么人,他从小被皇帝陛下娇宠的长大,哪里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思,你越是拦着他,他就越是想看,是以卫景晔当即便道:“这狼崽都被关在笼子里了,就算是想伤人也伤不了,你退开,我们要看看。”
侍卫左右为难,犹豫着不肯退开:“殿下,这狼崽野性难驯,若是惊吓到了您,就得不偿失了。”
卫景晔听到这句就有些不高兴了:“我是那种胆小的人吗?”
侍卫不禁汗颜:“殿下自然不是胆小之人,只是”
卫景晔哪还容他继续往下说,当即打断了他的话,保证道:“好了好了,你不用担心,我们就远远看一眼,保证不靠近笼子。”
此时站在远处观望的內侍们也跟了上来,高和得知卫景晔想要看狼崽,便也劝阻道:“殿下,您偷偷跑到这里来本身就不对,还是低调些好,这狼崽左右也是送给陛下的礼物,如果您实在想看,等改日请示了陛下,再去看也不迟。”
小孩子要是能讲得通道理那就不叫小孩子了,卫景晔虽然平日里颇为董事,但也有闹脾气的时候,侍卫和高和越是阻止,他的好奇心就越是旺盛,听完高和的话,当即就转身往紫宸殿走:“那我现在就去请示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