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笑道:“啊?难得你还如此谦虚温和?!更让我佩服了!来,再敬你一杯!”说着,又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几口灌了进去。
我已经有点恍惚,只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却还是强忍作陪。再一杯酒下肚后,登时忘了自己的来意和计划,用早已打卷的舌头说道:“我……跟你说啊……洪大哥,洪教头,我真不是谦虚,我说的都是事实。我金少自称学富五车,义气冲天,对朋友两肋插刀,却也落得个妻离子散。后来整日郁郁不乐,萎靡不振,成了行尸走肉,一脚油门把我送到了这里……师傅收留了我,教我武艺,还让我到杨守才那里找事做我图什么啊,我就图个重新再活一次,能够成为别人依靠的臂膀,再娶个漂亮媳妇……爹娘恐怕此生难尽孝道了,当然,要是条件允许的话,我还是要回去……”
不知不觉说了一堆真话。
洪浩一愣,没想到我竟这么坦白。不仅几句话托了底,还把加入杨府的原因也全盘托出。
话说:“酒后吐真言”。我这一番真言虽然有点泻底,但好在真诚,洪浩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把自己的缺点和糗事全盘托给旁人的,不由得缓缓点头,沉吟道:“见惯了他人机关算尽,头一次遇到金少兄弟这样吐露真言的。你是个真性情的人!就为这点,敬你!”说着,又干了一大杯。
我咬紧嘴唇,将这点酒强压了下去。之后也不知道所为何事,居然有点悲上心头,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哭道:“可惜我没本事啊,前几十年算是活糟蹋了,这整天提心吊胆的在杨守才这里坐一条看门狗而已。
虽说表现的有点浮夸虚伪,但人浮于世,谁又不是戴着面具做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时候,并不是你想成为什么人就能成为什么人。我在上海这个大染缸里,论背景、论身价可以说是一文不名。若没有人庇护恐怕还真是生存不下去。其实,就算是洪浩这样文武兼修、名震上海的十三太保,不也只能屈居人下,夹着尾巴做人吗?
洪浩突发感慨,拍着我的肩膀道:“兄弟,你放心,只要我洪浩在你身边就能保你安全!”
“真的吗?”我泪眼婆娑地望着洪浩。
洪浩点了点头,洪浩忽然又想到我还有师傅师娘和师兄师姐可以惦记。自己却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一时也有点唏嘘,叹道:“人活着,无论到怎样的境界,有几个人惦念总是好的。我自幼父母双亡,到现在我孤身一人,有时想找个喝酒的人都没有……”说到动情处,洪浩这个铁汉竟然也红了眼眶,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
我擦了擦鼻涕,又抹了一把眼泪:“你要是不嫌弃,咱们今日就结为异姓兄弟。以后我师傅就是你师傅,我家就是你家,我老婆……当然还是我老婆。嘿嘿,怎么样?”洪浩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把周边酒客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
我不知道洪浩为何发笑,不禁有点心虚,颓然道:“是我不配,当我没说……”
洪浩正色道:“配!就凭你刚刚那曲满江红,就配做我的兄弟!”
我欣喜地跪拜在地:“好!那今日以后金少、洪浩二人就正式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洪浩见状,也跪拜在地,抱拳道:“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我虽然已经醉的有点不成样子,却还拼命保留最后一份清醒,急道:“不行,大哥,咱们今天,今天得交换个信物什么的,我怕我明天酒醒了就忘了,或者你醒了你赖账……”
洪浩似乎看出我心眼特多,听我这一提议只觉有趣,也没在意,憨笑道:“好,好!交换信物……你有什么?”
我左右思量,双手摸遍了全身,虽然摸出点银元纸票,却都不足以当成信物。也没有其他什么值钱的东西,摸了摸腰间有一把在罗虎那里拿到短刀,递给洪浩。
“这把短刀可是我随身携带之物,意义非凡,赠与大哥,希望能给大哥也带来好运,也能早日施展自己的抱负,出人头地,干出一番不凡伟业。兄弟到时候定跟随大哥左右!”
说着,洪浩去摸着自己的衣兜,也想掏出什么有意义的物件出来,却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这才隐约想起来:但凡值点钱的物件,早被他当了换酒喝了……
我也看出了沈达的窘态,便说:“大哥,随便什么都好……”
洪浩摇头:“二弟,你赠我如此意义非凡的礼物,我怎么也要回赠才是。要么二弟,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大哥只要有,一定不会推托!”
这时为了缓解尴尬,我只好装醉趴在桌子上不动。
洪浩没想到我的酒量竟如此之浅,也难为他肯舍命陪君子,就跟自己喝了个天昏地暗。当即喊小二结了账,然后背着洪三离开酒馆。
走到街上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风微凉,街面冷落。洪浩敞开衣襟,大步向前。背后的我已有几分清醒,趴在洪浩耳旁说道,大哥前面电影院有回杨府的车子,到那里给我放下便可。
洪浩给我放到车子傍边,这时早已等的不耐烦的杨菊和老赵看我喝的不省人事,慌忙把我扶到了车上,杨菊看了一眼洪浩没有说话,只是让老赵发动了车子回府。
洪浩看着我们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后才缓缓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