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谋杀也是嫁祸。 他要谋杀元泽林,嫁祸给我。——这是上官无伋原本对小巷里一连串诡异事件的理解。可当这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男子一出现,她就隐隐觉得事情并不向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他是侯青栩! 元泽林的徒弟侯青栩! 那个灰衣人真的把他叫来了。 他想害死我! 这是谋杀也是嫁祸。可是他要谋杀的不只是元泽林,还包括我!他不仅要嫁祸给我,还想借侯青栩的手杀了我,就像他借我的手杀死元泽林一样! 他想谋杀我! ××××××××××××××××××××××××××××××××××××× “站住!” 一声暴喝把上官无伋从震惊中拉回来,她这才发现自己正不由自主地后退。 出声的是侯青栩。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她绝不会相信这个浅笑似春风、明朗如阳光的男子会发出这么吓人这么沙哑的声音。此时的他完全就如一头受伤的野兽。 上官无伋一动都不敢动。 “是谁?”侯青栩抱着尸体,头贴在他师父的背上,几乎是一个一个地从牙缝中挤出字来,“是谁做的?” 不知为何,上官无伋的心跳突然加快,脸色发白,手脚冒汗,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侯青栩的伤痛,这位武林公认的天才的伤痛,不仅让她震撼,还让她心惊。 胆颤心惊! “是她,”黑衣小鬼的反应倒很镇定,伸手往上官无伋指来,“杀死元泽林的就是她。” 上官无伋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那你身上的血从哪来的?你刚才也承认了。” “我没有!是你杀了他的,还要杀我灭口!” “你要不要脸?明明是你……” “住口!”侯青栩一声暴喝,打断他们的争论。他仍紧拥着元泽林没有抬头,声音沙哑却吐字清晰:“在我没查清真相之前,你们谁都不准走。” 上官无伋冷哼道:“你想让我走我还不走呢!人就是我杀的,怎么样?” 侯青栩依然没有抬头,语气平静地可怕:“真的是你?” “是我!” 侯青栩终于放开元泽林,往她走来。他的脸上泪痕未干,眼中满是血丝,似要裂开来。一迎上他的目光,原本理直气壮的上官大小姐顿时底气不足,下意识地垂下目光,望着自己的脚。 她真的害怕! “不要碰他!”侯青栩突然一声暴喝,把上官无伋吓了一跳。她顺着侯青栩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黑衣小鬼不知何时已来到元泽林旁边,想要去拉尸体。 被侯青栩这样一喝,他停下动作往他们看来,疑惑地道:“人是她杀的,她自己也承认了。你还来管我干吗?” 你们两个都跟我走。” “凭什么?人又不是我杀的!”黑衣小鬼冷哂道。又伸手去拉元泽林的尸体,但还未碰到衣服,手腕已被侯青栩扣住。 好快的身法! 上官无伋心里暗惊,脸上却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微笑,对着黑衣小鬼道:“谁叫你要和我抢尸体?这下好,谁也拿不到了。” “住口!”侯青栩霍得转头瞪着她,目光冰冷地可怕,“我师父到底是谁杀的?” “你师父?”黑衣小鬼一震,惊讶地看着侯青栩,“你是元泽林的徒弟?你是……” “他是侯青栩!”上官无伋瞪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元泽林有几个这么厉害的徒弟?白痴!” “侯青栩?”黑衣小鬼无暇理会她的嘲讽,脸色满是不可自信的表情,“你就是侯青栩?” 侯青栩缓缓点头。 他整个人突然变得很平静,平静地让人不寒而栗。 “那你快放开我。”黑衣小鬼甩甩被他抓住的手,“我不是你的敌人,她才是!我还有事要办,必须马上就走。” “是啊!你不仅要马上走,你还要把尸体一起带走呢!“上官无伋笑道,“拜托你聪明一点好不好?他怎么可能放你走。你现在也是嫌犯,你也有份杀人的。” “你说什么?” “是你叫我吸引元泽林的注意力,你再趁机偷袭的,你忘了?还说未免曝露身份,不能用刀。” “我什么时候……” “你现在当然不承认了。你还想杀了我灭口呢!要不是他救了我,我早死在你的刀下了。”上官无伋转向侯青栩,“我承认,我也是凶手。可是他也……” 她从表情到眼神都十分真诚,任谁看到都会相信她的话。可是侯青栩只是静静瞄了她一眼,就打断了她的话: “闭嘴。” “我……” “你尽管说好了,”黑衣小鬼冷笑道,“他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你得意什么?你也走不了。” “是吗?”黑衣小鬼似乎笑了笑,看向侯青栩道,“我右手腕上有一样东西,只要见到你自然会明白。” 侯青栩的目光落到他的手腕上。 “不要相信他!”上官无伋忙道,“他只是想趁机逃走!可能还想暗算你!” “如果我要杀他的话,会让他抓着我的右手?” “那只是你的反应太慢……” 上官无伋的话还没说完,侯青栩已经松开了手。黑衣小鬼瞪了她一眼,卷起了衣袖。他的手腕上套着一根红色的丝绳,上面挂着一块圆形的玉佩。 上官无伋往那玉佩看了一眼,目光移到侯青栩的脸上。 不知道黑衣小鬼到底搞的什么鬼,但她还是提醒自己多注意侯青栩的反应,以便见机行事。 侯青栩也在看着黑衣小鬼的手腕,瞳孔猛然一缩,随机又回复了平静。 “他说了什么?”看了好半晌后,他突然问。 黑衣小鬼甩下衣袖,把手腕遮好,这才道:“我不能告诉你。” “你要怎么做?” “把尸体带走。” 侯青栩沉默了下来。 上官无伋惊讶地看着两人。 他们有关联!或许是那条红丝绳,也或许是那块玉佩,黑衣小鬼的手腕上一定有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秘密。 现在她必须…… “你想走?”黑衣小鬼猛地往她看来,把正悄悄往后退的上官无伋吓了一跳。 “谁……说我要走了?”她狡辩。 “你刚才好像已经承认,是你杀了元泽林?”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明明是你……” “你不要再搬弄是非了。”黑衣小鬼不屑地冷笑,“他很清楚,我不可能是你的同党。” “你……”上官无伋突然底气不足。 “我再问一次,”侯青栩突然开口,“我师父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我……” 上官无伋还想狡辩,可是她偷偷地瞄了一眼侯青栩的表情,顿时全身一颤。没有杀气,没有寒光,这样平静的目光却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一下说不出话来。当他们的目光接触,她突然就感受到了他深藏内心的伤痛。那么强烈,那么深刻…… 他的心在滴血!他一定会杀了我! 我不是他的对手,绝对不是! 几乎是未经思考地,上官无伋转身就往巷口跑去。心狂跳着,她的足尖一点就要穿巷而出。她速度的确快得惊人,以这样的速度要想全力逃跑,恐怕没有人能追得上。除非……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拐角处转出,一道如雪的白色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她的眼眸。一看到这个身影,她的身体就像被闪电击中一般猛地一颤,再也动弹不得。 如雪的白衣、完美的五官、冷漠的眼神。 是他! ××××××××××××××××××××××××××××××××××××× 白色! 该死的白色! 这抹白色映入眼帘,上官无伋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正在逃命的脚步,呆呆地、呆呆地看着他。 他为什么还活着?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来干什么?当她看清这张脸,这所有的问题突然就变得毫无意义。她的脑子,她那一向转得飞快的脑子,一下就被塞满了,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白色。 全都是这可恶的白色。 她该干什么,她在干什么,她在想什么,所有的这些她都突然不知道了。她所能做的事就只是呆呆地望眼前这个身影。这个白衣如雪、飘逸脱俗有若天边行云的身影。 “她要跑了!” 黑衣小鬼的声音从小巷中传来,上官无伋全身一震,这才回过神来。背后长刀出鞘声响起,刀气已排山倒海而至。无暇多想,她猛地翻身跃起,险险避开刀锋,往这个白色的身影跑去。 “快!”她喊道,“把剑借我!快!” 他一动不动。 “你别做梦了!”黑衣小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杀人偿命,你还指望谁能救你?” “你暗算我?”上官无伋气急败坏地转身,狠狠地盯着他,“从背后出刀,你要不要脸?” “我当然要脸,所以你还活着。”黑衣小鬼冷冷道,“要是我全力出手,你认为你能躲得开吗?” “你到底想怎样?你不就要尸体吗?那你找侯青栩要去啊,你老缠着我干什么?” “我要你偿命!” 话音未落,一刀已经往她劈来。 实实在在的一刀,没有变化,没有后着。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刀,它的威力却足以横扫千军、开山裂石。黑衣小鬼没有说谎。如果他刚才真要出手暗算,上官无伋就已经是个死人! 上官无伋惟有硬着头皮迎上。 借助惊人的步法,她就如游鱼般从刀气边缘游走。身影一幻就避开刀锋,闪到黑衣小鬼的背后,手中的匕首闪电般刺向黑衣小鬼的心口。——出于习惯,她的靴子里永远都藏着一把匕首的。可这把匕首是怎么到她手中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当死亡的威胁靠近时,她的速度几乎超乎肉眼的极限。 兵器相接。 上官无伋虎口剧痛,连退数步。 灰衣人说的不错,与元泽林的那场硬战已经消耗了她的大部分体力,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复原。侯青栩要杀她,现在连黑衣小鬼也不放过她,她真的已经走投无路。 但她做梦都还没想到,最坏的事还在后头。 身体被强大的刀气震得后退,她急提一口真气,正要强迫自己停下时,背后突然中了一掌。措不及防,她顿时拍得飞了出去。身体撞上地面,猩红的血从她的口中涌出。 打伤她的正是这个让她头晕目眩的白衣男子,从他完美无瑕的脸庞、俊逸脱俗的气质看来,他似乎不该偷袭一位身处险境的可怜姑娘。可若是这位姑娘不久之前也偷袭过他,并且要置他于死地,那就另当别论了。所以坦白地说,这一掌无可厚非,也是意料之中,甚至还算是仁慈,因为他拍出这一掌之后,就转身离去了。 他的背影同样飘逸脱俗。 南-宫-绝! 上官无伋狠狠地咬牙,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这一掌的劲道虽不致命,但也让她负上内伤,尤其是此刻她的身体原就处在极度疲惫之中,更是觉得头昏眼花、胸闷气喘,险些站不住脚。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她忍着剧痛抬前头,就看到了侯青栩的脸。 天!这回死定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