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是,那刘备一击未中,好容易张飞给了台阶下,张辽就该老老实实接着才是,这档口的又跟刘备置什么气呢?
刘备果然面色不善,长剑重新抖落一下:“那就再陪将军玩上两手。”
刘备话音一落,就踩着奇怪的方位进招。他左右横移斜向跨前,忽快忽慢,好像喝醉之人似的。这种身法本身并不可怕,但是配上刘备一手迅捷无比的剑法在手中就显得有些威慑了,因为不知道他下一剑要在什么时候出,是快了还是慢了,是进招还是虚晃。
我在一旁看得焦急,吕布也往前倾了倾身子。
不过张辽这人也是穷凶极恶,按说先前差点被刘备抹了脖子,这会儿引战还可说成是负气,但是功夫悬殊如此之大的情况下还敢主动迎上就是这人不讲情理了。
张辽和我比过刀剑,被我一通乱打之下还占了便宜,所以本能上我把张辽当做和我同一层次的人物,可我哪里知道人家和我交手时恐怕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拿出来,又或者切磋比试和阵前厮杀完全是两码事,前者讲究的是你来我往的套路中点到为止变招制敌,后者强调的是刀光剑影的搏命中一击必杀取人性命。
张辽知道刘备左手剑厉害,便抢占刘备右边身位,尽量拉开了和他打,避免跟他左侧身子接触,刘备本来挺有信心拿下张辽,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钻营,硬是绕开左手剑跟自己缠。刘备几次变招想引张辽入阵,张辽都不贪功冒进,说打你右边就只打你右边,你再怎么卖破绽老子也不上当。于是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僵持上了,刘备诱杀张辽不成,张辽也攻不破刘备防御,两人从几十回合打到数百回合,只听得场上双剑互相磕来磕去,金鸣之声如同打雷下雨,两人绕着方位互换身法,打得确实好看又精彩,那些胡人不懂战况凶险,只道是两人惺惺相惜,不住地呼嚎喝彩。
吕布突然跟我说:“顺儿,去喊文远下来吧。”
“为啥呀,他俩不是差不多么。”
吕布哼一声:“差远了。”
我纳闷:“这不是看起来打得平分秋色嘛,怎么说差远了。”
吕布转向我:“他俩这样耗下去,刘备若是挨上文远一剑,顶多受点皮肉之苦文远要是被他左手短刃刺上一剑,怕是命都要没了。”
我一想大惊,确实是这个道理,急忙想去喊住,可是一下子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倘若直说,张辽肯定不听,反而更加凶狠拼命。
吕布见状知我所想,长身而起,冲场内朗声说道:“再拼下去气力耗尽也是无果,刘大人若是图新鲜,和文远比比马上功夫如何?”
刘备听到有人递台阶,右手划出一个剑圈,佯装要刺,迫开张辽,然后跳出剑围,袖袍一抖,那把三尺多长的玉剑就没了踪影。张辽本想跟上,见刘备收了兵器,只好也罢了兵。
张飞站起来冲吕布拱手:“主簿大人,我家兄长未曾习练过马战,大人若是想看,翼德可以献丑。”
轲比能原地拍着椅子嚷嚷:“这打得好好的,怎么说停手就停手啊,再来再来!”
刘备冲张辽拱拱手,回了场上,对轲比能笑道:“年纪大了,稍一活动就浑身冒虚汗,比不得年轻人精力旺盛啦!”
刘备自认逊色,张辽哪会接他这种人情,急忙接道:“刘大人武功比我高几个档次,是我胡搅蛮缠,多有得罪。”
张辽收了宝剑拾了钩镰枪回到我们身边,离近了才发现他后背全湿透了,仔细看时才发现他的手因脱力在止不住地发抖。
张辽察觉我在看他的手,惨然一笑:“让顺儿看笑话啦,没能给你报仇。”
我大为感动,原以为张辽只是气盛才找刘备比试,哪里知道这番拼命竟然全部都是为了我。
“哎呦我的哥哥,早说你是替我出头啊,那刘备这么阴险,你也不怕把命搭上。”
张辽搡我一把:“兄弟之间,可别学刘备那般假仁假义。你是我兄弟,你受委屈了比我受委屈了都让我难受。咱们之间不讲这个啊,没劲。我要是死了,奉先给我报仇不就得了。”
吕布笑:“净说些不吉利的。”
轲比能又安排些武士上场角力,大汉们光着膀子在地上来回摔打,跟晋中的厨子摔面条似的。
又看了快半个时辰,轲比能和观众的热情都淡了下去,轲比能这才命人吩咐后厨准备饮宴。
席间吕布和刘备都在上首,分坐轲比能左右两边,隔着这个胡人尽说些阴奉阳违的客套话,听得我和张飞连连摇头。
张辽和张飞很投缘,拉着手拼酒不止,起初张飞还颇有理性,告诫我俩说:“咱们现在正在胡人的老窝里,指不准那句话说岔了就得动手开打,所以咱们千万不能喝多,以免误了大事。”
看他说得这么有板有眼,我是滴酒不沾,本来我也不会喝酒。张辽可不一样,拽着张飞就来来来再来一碗再来一碗,几碗灌下去张飞拿袖子一抹:“他妈的来!今天不把你张文远放挺了我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