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此次进来的却是一个十分秀气的小沙弥。那小沙弥把大厅的每个人都仔细的看了一遍。最后停在慕婉静身上。 “原来施主真是一位女子。阿弥陀佛。那位尹施主说姐姐与何施主的姻缘遭到家族的反对。这才去寺院私定终身。希望得到佛祖的庇佑。尹施主说只要小僧前来说明那日之事。若姐姐族人知道姐姐已经与何施主私定终身,木已成舟。当会成全姐姐。阿弥陀佛。我看今日似是家族聚会。望族长大人成全了姐姐与何施主的姻缘。” 何向忠看着那小和尚。想起那日去寺院。女扮男装的慕婉静选中了这个小和尚陪他们参观寺院。一路和这小和尚有说有笑。当日他曾问她,为何选中这个小和尚。 慕婉静笑着说因为他善良而坚韧。他当时很不明白,善良如何为尹国忠所用,坚韧,一个人为何用坚韧来形容。直到今日,他才明白。善良,他才会被尹国忠的花言巧语所骗,才会想来帮她;坚韧,他才不会害怕这王府,面对这众人,仍能娓娓道来。 就像刚才那玉器店的老板。在云州也是赫赫有名。是专给达官贵人做首饰的。手艺精湛,为人谨慎。当初何向忠也曾质疑,选他,他怎么会被尹国忠利用。至今他还记得当时慕婉静的话。 “何五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值得别人利用的地方,每个人也都有别人可以抓住的把柄。如果你不去这家店,又怎么让尹国忠相信你对我的感情,以及你心思的缜密。那掌柜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他的家人就是尹国忠可以抓住的把柄,明白吗?” 之前,他只是从何玉那里听说了慕婉静的事迹,难免觉得有凑巧之嫌。可是这次,他参与了整件事。从她来云州的第一天。每一步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让尹国忠上钩,都是为了今日的陷阱。当真是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他自认为没有那个胆识和气魄完成今日的壮举,尤其慕婉静还是个女人。 寺院,南宫思想起三月初三那日,慕婉静很早就出门,直到很晚才回王府。原来是和何向忠去了寺院。好,好,婉儿,每一步你都计算好了。你知道何家的人一定会拼死保护何向忠。不但物证,人证都有,就连出双入对,共度良宵这种事也做的出来。一步步的要让尹国忠完全相信这一切,也把自己所有的退路都封死。可是,婉儿,如果尹国忠不除,我该如何救你。 何远跌坐在椅子上,秦烟更是老泪纵横,已经哭的没了气。何向佑一看此情此景,又见何向忠根本不加反驳。已知今日怕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只见慕婉静慢慢走向小沙弥。 “小师傅,姐姐那日见你,便十分喜欢。麻烦小师傅即刻回寺院,为姐姐抄一千遍心经供在大殿上。过几日姐姐去拿可好。”“阿弥陀佛,平僧照办就是了,也愿姐姐能如心经所愿,到达幸福的彼岸。” 直到小沙弥走出院子。尹国忠才开口。“到了现在这般田地,侧妃难道还觉得有机会翻身,和何五爷神仙眷侣,退隐江湖吗?” 慕婉静一转身,却没想到不知何时何玉走到她身后,见她转身,啪的就是一巴掌。徐兰香还站在那里,脑子一片混乱。而水月则知道,已慕婉静现在的功力,完全可以躲过这一巴掌。她既然能硬生生挨了,自然是要给尹国忠看。何玉还想再打,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何向忠抓住了手。 “五哥,你…..”何向忠此时比南宫思更加难过,因为他知道,他在这局棋里,也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他根本无能为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慕婉静下完棋。慕婉静永远不会知道,当何玉打她这一巴掌时,何向忠的心有多疼。 “向忠,你放手,何玉,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今日这人若不是你五哥,想必你也和尹桂洁一样,乐得看这热闹吧。从京城算来,我嫁给南宫思快一年了。你的夫君何时留宿过水泉院。你如今一身正气的来打我。怎么,你是什么心思,怪我不守妇道。可如果我分到半分南宫思的宠爱,今日你就能对我笑脸相迎吗?何家的其他人,你们是不是也一样。” “你…..你…..”何玉一时语塞。何家的其他人也无话可说,因为正如慕婉静所说,如果不是牵涉到何向忠,他们没有人在乎慕婉静的死活。 “安平侯夫人,我想你此刻最好还是带着你的宝贝女儿离开。否则等会儿动了胎气,怕是有些人要更高兴了。”此语一出,何家的四个男人反应了过来,何玉也赶紧护着自己的肚子。朵兰和风铃立刻上前,软硬兼施的把何玉带走了。慕婉静,谢谢你,即使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你仍能想到要保护我的妹妹。 等何玉一离开,慕婉静才慢慢走向尹国忠。“真是劳烦国相大人对本妃如此挂心。今日这人若不是何五爷。怕国相大人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吧。” “王爷。”尹国忠可不管慕婉静的挑衅,他只想要何向忠的命。“臣都是为王爷着想,绝不敢有半分私心。此事有关皇家体面,请王爷立刻上书皇上,由皇上定夺。”尹国忠知道,安平侯是皇上封的,没有南宫天的圣旨,南宫思也不能把何向忠如何。 “为王爷着想,好一个为王爷着想。”一时间,整个大厅都能听到慕婉静绝望的笑声。 “尹国忠,就算本王妃要下地狱,也要拉几个人垫背。国相若真为王爷着想,那该拿出抚方营的营章才对。否则何以体现你的忠心。又或者,你此时让外面那些把王府围的水泄不通的人进来和南宫思的人拼个你死我活。黄泉路上,我也不寂寞。” 尹国忠冷眼看着慕婉静,慕婉静也嘲讽的看着尹国忠。 “慕婉静,国相大人的忠心毋庸置疑,到是你,身为王妃,却不守妇道,做出如此有辱身份的事,你要本王怎么罚你。”南宫思的心在滴血,可是,他只有这样,除了如此,他还能怎么样。慕婉静近乎狰狞的看着南宫思。 “王爷说的臣妾到不明白了,什么叫身为王妃。南宫思,你可从来没在水泉院留宿过,你大约有半年没来水泉院了吧,怕是水泉院的门朝哪里开,你都不记得了吧。” 婉儿,婉儿,我多想去看你,多想,水泉院的一草一木我全都记得,全都记得。 “王妃这话当真大逆不道。王爷要宠谁就宠谁。难道就因为不宠王妃,王妃就可以和外人私通吗?王爷,王妃既已认罪,臣请王爷立刻上书皇上,治王妃的罪,至于何向忠?” 我虽治不了你的罪,但是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死。尹国忠还没来得及说话,已被慕婉静抢了过去。 “国相是想把向忠送到抚方营的大牢吧。到时就算向忠死了。也可以说是畏罪自杀。王爷,如果你还念我们夫妻之间的那点情分。就让向忠在我的水泉院。到时皇上一张圣旨下来,大不了我一把火烧了水泉院。我们生不能同枕,死亦不能同穴。到时我们都化成了灰,谁也别想分开我们。王爷不至于吝啬一个水泉院吧。” 南宫思正在担心尹国忠会借故把何向忠带走,尹国忠本来的目标就是何向忠。谁知慕婉静已经想好了一切的可能。连何向忠的命都保护的如此之好。婉儿,婉儿,你真是绝顶聪明,可是,聪明如你,能否告诉我,你该如何自保,又或者这样一个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饵,又能把尹国忠父子如何? 尹国忠本来的确打算先把何向忠关入大牢。然后想办法杀死。他的目标是何家。慕婉静是死是活,他并不关心。可如今慕婉静把话说到这份上,加之何家的人在对面怒目而视。他也只好作罢。 而且事到如今,他也不怕在等几天。他就不信何向忠不死。慕婉静拉着何向忠的手看向南宫思。何向忠却看着慕婉静,紧紧的抓着她的小手。“好,好,慕婉静,本王不吝啬这点夫妻情,马上滚回你的水泉院。” “阿忠。”何远看着何向忠,眼睛里有不相信,有伤心,有绝望。何家的其他几个男人也看着这个他们从小疼到大的五弟。 以前他们总为他的婚事发愁。那时云州的女子都快踏破了他们家的门槛,可何向忠没一个看上的。如今他看上的,却是这样一个女人,让何家的人如何能接受。如何受得了。 爹,哥哥,你们今日所受的一切,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等到尹国忠死的时候,自然一切都值得,可是婉静她,她今日所受的一切,以后将面对多少流言蜚语。何向忠扑通跪了下去。朝何远磕了三个头。 “爹,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四位哥哥,以后就拜托你们了。”说完和慕婉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好好的一个宴会就这样不欢而散。只是每个人的心情却是完全不同的。尹国忠父子自是满面笑容,志得意满。何远却是被四个儿子搀扶着出王府的。最开心的却是尹桂洁,想到去年自己受的落塘之辱,再一想过几天慕婉静就要魂归西天,又想到何玉以后该如何面对南宫思,几乎是一路笑着回到了依阑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