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静自然明白，尹桂洁不是善良之辈。何况，她也是真的爱南宫思。一旦她入王府，无论南宫思心里怎么想，表面上也只能维持平衡。何玉一人专宠的局面将彻底打破。只怕到时候整个王府只有她这里清净。　　　　“侧妃难道从没想过如何得到王爷的宠爱吗？”何向忠忍不住想知道，或者说他想听到她亲口回答。　　　　慕婉静犀利的看了一眼何向忠，语带讽刺。“五爷是希望我更得宠还是令妹。”　　　　何向忠看着一脸冷笑的慕婉静，知道她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可是他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生气。　　　　“我……”“五爷，你我之间不需要解释，我想我们之间该改改称呼了吧。我娘叫我静儿，也有人叫我婉儿，五爷觉得如何称呼我。　　　　此时慕婉静又像个孩子，一脸认真的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答案。婉儿，是谁叫她婉儿。　　　　“婉静，不知我这样叫你行吗？”何向忠礼貌的问道，虽然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尊卑有别，让他直呼慕婉静的闺名，到底有些不适应。　　　　“那我该如何称呼你？”小女孩完全是一副询问的脸庞。慕婉静的确不知该如何称呼何向忠。她常年跟随慕于柏，见的都是官场中人，叫的都是大人。　　　　后来碰到古行风，因为喜欢，也许是内心之中一直想有个依靠，她叫他哥哥，至于后来叫南宫默，当时形势所迫，她为了表现亲近，才不得不叫他太子哥哥。可是该如何称呼何向忠，当真难道了她。　　　　“你可以叫我向忠。”“向忠，向忠”慕婉静认真的叫了好几次，脚下步伐微动。后来何向忠似乎听到一声轻轻的哥哥。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而水月却听得真切，数日后，古行风收到一封信，只短短几个字“今日小姐换了一声哥哥。”　　　　何玉看着马车里有些心不在焉的何向忠。她不明白自己的五哥找慕婉静能有什么事。而何向忠却在想着刚才慕婉静抬起头所说的话。　　　　“以后我们私下要向刚才那样互相彼此称呼，甚至于要习惯这样彼此称呼，五爷，只有当我们自己都以为是真的时候，尹国忠那只老狐狸才有可能会上当，你明白吗？”　　　　要他们自己都以为是真的？假戏真做？何向忠知道慕婉静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何谓真，何谓假？到最后谁又能分得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五哥，五哥。”直到何玉的第二次呼唤才让何向忠从神游中清醒了过来。　　　　“玉儿，怎么了。”何玉自是听说何向忠已经好了，这么多年，为何向忠的事，她一直自责不已。可是，此时，看到那个曾经洒脱的笑容在次出现自己五哥的脸上，不禁落了泪。　　　　“玉儿这是作何，就因为五哥想事情怠慢了玉儿，玉儿难道还要像小时候一样，哭鼻子不成，五哥现在可变不出糖。”何玉一听过这语气。知道自己的五哥是真的回来了。反倒哭的更厉害，何向忠知道她是压抑的太久了，只是轻抚着她的背，任由她哭个痛快。　　　　何家的正厅里，何远坐在太师椅上，何向乾和另外三兄弟对立而坐。何远看了一眼何向乾，又看其他几个儿子一眼。　　　　“向乾，有什么事一定要阿忠不在的时候才说。”何向乾站起来，仍有些犹豫，但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说出来大家早做准备的好。　　　　“爹，但愿是孩儿多虑了。只是你们也知道，上次阿忠见过慕婉静以后，整个人就好了，为此我高兴到现在仍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何家的其他人何尝不是像做梦一样，这两年他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我想大哥是多虑了，我看这次阿忠是彻底好了，我看这个慕婉静还真是有些手段，想当初我们用了多少方法也没能让阿忠从颓废中清醒过来，可是她只是见了阿忠一面，阿忠就像换了人一样，有时间，我还真想请教这个慕婉静。”　　　　何家话最少的何向佑开口了，不过说的有点多，因为那时他们心系的五弟，但是一旦何向佑开口，那就证明他有十足的把握。　　　　“四弟误会了，我不是怀疑阿忠还没有好，而是怀疑阿忠喜欢上了慕婉静。”　　　　此言一出，何远的眼中似射出一道光，这光有错愕，怀疑，恐惧，而何家的其他几个男人，就连话最少，最有城府的何向佑都站了起来。　　　　“大哥，何出此言，这可不是开玩笑。”何向候最先冷静了下来。　　　　“那日他见了慕婉静以后和我谈到她，连说了好几次慕婉静乃奇女子。还感叹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女子。当时我只是觉得是慕婉静点醒了他，阿忠对她另眼相看也情有可原。只是昨日阿忠出门竟又碰到了慕婉静。”　　　　“竟有这么巧的事，阿忠可是很少出门，慕婉静作为侧妃，出门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何向候开口分析。这也太巧了。他们哪里知道是水月通风报信。何向乾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奇怪。据侍卫们说是在倪记牛肉馆。当时慕婉静似乎是想做出倪记得味道，阿忠表示愿意帮忙。回来后就把府里的厨子都叫到他院子里，折腾了一下午。今早又让府里会做菜的下人去他院子里折腾了一上午。下午本来我是准备去接玉儿的。不知怎么被他知道了，他坚决要去，还带了东西。我不好拒绝，只好让他去了。”　　　　一时间，何家的五个男人都沉默不语。如果慕婉静是个普通人，哪怕是一个青楼女子，只要何向忠喜欢，他们何家都会替他娶进门。可是慕婉静是谁，是明王的侧妃。虽然南宫思不喜欢她，但何向忠却绝对不能碰她，那可是杀头之罪，要满门抄斩的。　　　　“大哥，也许向忠只是想要谢谢她。”何向佑开口。　　　　“可是阿忠何时对女人如此上心。之前手还好的时候，云州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可他把谁放在眼里过。我也但愿是我多想了，把你们叫来，只是和你们商量商量，怕是以后要多注意阿忠的去向。”　　　　“向乾。”何远已经受不住任何打击。“不管阿忠怎么想，为防患于未然，以后还是尽量别让他们见面。”其他几个人想这也许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何玉回到何府已经很晚，秦烟拉着女儿的手问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娘，这可不能怪我，五哥在她那里待了很久，也不知有什么好说的。”何玉虽然知道何向忠的好转是因为慕婉静，但让她对慕婉静有好感，那怕是也难。何玉的话秦烟只是听听罢了，何家的另外五哥男人心里全都咯噔一下，如临大敌。　　　　“大哥。”何向乾的房间内，兄弟四人议论着刚才的事。　　　　“阿忠好不容易好了，我们总不能无缘无故的限制他的自由吧。”何向候开口。其他四个人也知道这的确不好办。何向乾想了一会儿。　　　　“老二，云州这么大，慕婉静又是内宅妇人，不可能经常出府露面。就算露面，他们相遇的可能性也很小，所以我们只要不让阿忠在慕婉静出府那天出门就可以了。”　　　　四个人沉默着，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最后还是何向佑开口。　　　　“大哥，我们也不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像刚才说的，阿忠这样的身份要见慕婉静，机会并不多。我们只要注意一下就好，要是我们自己先乱了分寸，被阿忠看了出来，反倒让阿忠生气。”其他三人想想，目前，也只能这样。　　　　徐兰香看着在秋千上怡然自得的慕婉静，觉得她到真的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慕婉静此时心里想的却是梅兰。在慕府时虽然见面困难，但好歹总能见到，而如今，千里迢迢，杳无音信，她此时才真正明白古人说家书抵万金。　　　　只是，她能怎么办。小小年纪的她已经明白，虽然徐兰香和水月都是坚强勇敢且能独当一面的人，但她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也许他们自己都没察觉，如果她死了，那也没什么，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立刻回京城，回到古行风身边。但是只要她活着，他们就会留在这里，而他们的情绪完全取决于她。所以，她必须比以前在慕家时还要坚强勇敢。　　　　说到底，管余只是一个后宅妇人，一个纸老虎。而尹国忠却是真正的狐狸。她其实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她不知道尹国忠会不会上当，她也不知道她最后能不能离开云州。可是这一切都不能让阿香和水月知道，如果她退缩一步，他们可能会退缩一百步，所以她只能勇往无前。　　　　“阿香，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看你憋的我都难受。”徐兰香模了一下挂在腰间的匕首。　　　　“小姐，阿香是习武之人，不懂官场的一切，只是，我不明白，只要皇上一道圣旨，他尹国忠有十个脑袋也掉了，何必这么麻烦。”　　　　没想到这丫头也不笨。“那皇上已什么名义处死尹国忠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说，他尹国忠也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好官，找一个杀他的理由还不容易吗？”　　　　慕婉静想，徐兰香跟着她，到会动脑子了。　　　　“阿香，昨天如果尹国忠派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十个人击杀我们于街巷，我们还有机会生还吗？”　　　　“阿香和水月拼死也会保护小姐。”　　　　“我自然知道你们的忠心，但只怕你们拼死也保护不了我。可尹国忠没有，他明知道南宫思并不看中我，而我的身边也只有你和水月，他若杀我易如反掌，但他并没有那么做，为什么？”　　　　慕婉静盯着徐兰香，仿佛盯着自己的一个学生，期待她给出满意的答案，还好，徐兰香不笨。　　　　“尹国忠投鼠忌器，小姐毕竟是王爷的侧妃，小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王爷必会彻查。即使他尹国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总会留下把柄，他不想得不偿失。”　　　　慕婉静露出赞许的微笑，她想这大约也是尹国忠在云州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原因。他虽大权在握，但却谨小慎微。他很明白自己的目标是南宫思，除非有一击必中的把握，否则他绝不贸然出击，也绝不给南宫思任何查自己的借口。　　　　“对我这样一个手无寸铁，又毫无背景的侧妃，他尹国忠尚且有所忌惮。阿香，你以为那九五之尊的皇上是那么好当的吗？虽说皇上金口玉言，生死荣辱系于他一句话，可是他的一句话真就可以那么随随便便说出来吗？大叶开国之时，高祖就有规定，国君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干涉藩王的内政。阿香，你可知高祖为何这样规定。”　　　　“为何？”“传闻高祖虽是武将出身，却是个宅心仁厚的人。这点通过史书记载，也可看出一二。他觉得儿子们都是自己生的，但只有一个人可以当皇帝，其他儿子见了皇帝还得下跪。于心不忍，所以就把他们都封到全国各地。可他又害怕其他的儿子夺了皇帝的权，所以又规定藩王不得养兵超过五千，而且没有皇帝的命令，不得离开封地，更不可回京，否则格杀勿论。同样的，皇上也不可随意过问藩王的政务。”　　　　徐兰香哪里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多故事。“到难为高祖皇帝了。”　　　　“阿香是否觉得他是个好皇帝。”　　　　“难道不是吗？”这次徐兰香又不懂了。　　　　“他只想着他的儿子，在其位谋其政，坐在皇位上的人太过仁慈也未必是件好事。你想，皇上的儿子会少吗？每个皇上在位的时候都要封他的儿子，久而久之，皇上又该管理何地？大叶朝现在就面临这种局面，你懂吗？”　　　　徐兰香总算明白了，藩王没有兵力，反倒是不会反，可是皇上没地可管，那还是什么皇上。慕婉静没想到她今日的这番言论日后会成为南宫默乘机撤藩的口实。　　　　只是，南宫天若真要动尹国忠，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南宫思一纸奏折，请求南宫天帮助处理云州的政务，南宫天便可以任何理由杀掉尹国忠。可是，看南宫思的样子，显然是求过南宫天。可是南宫天为什么不帮助南宫思。他似乎在等，等什么？慕婉静想不明白，她觉得自己似乎要拨开一片迷雾，似乎触手可及，但却永远差了那么一步。是什么，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徐兰香看着慕婉静越来越凝重的眼神，害怕她像上次那样忽然晕厥。“小姐，想不明白了就别想了。”慕婉静想也是，皇室的很多事情岂是他们这些人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