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从说的这些匪夷所思,可是何漫舟却没有怀疑,而是顺着他的话认真思考起来。
但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都知道不应该随便相信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尤其是这个人还跟她有着利益上的纠葛,背后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谁也确定不了,加之段位差距悬殊,保不齐就被人家算计的骨头都不剩。
可是何漫舟却莫名觉得,白亦从看起来很值得信任。
虽然她跟白亦从此前毫无瓜葛,现如今的接触也远称不上多,虽然白老板冷言冷语浑身上下都是秘密,如果只能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他的话,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神秘”二字。
但何漫舟居然奇迹般地对白亦从萌生出些许好感。
这种不切实际的信任到底是从哪里培养出来的,连何漫舟自己都说不明白,如果非要说原因的话,或许也只能玄之又玄地说一句。
第六感告诉她,白亦从是个好人。
以至于何大小姐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难不成是自己之前遇到的人都太善良了,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唯独白亦从不管何时何地都挂着一张冷脸,就好像别人欠了他五百万一样,张口就是命令人,就连解释的时候都是连个笑模样都不给。
所以自己被怼出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反倒觉得白亦从不屑于耍那些心机和手段,也不会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烂事。
而在这样诡异信任感的促使之下,何漫舟对白亦从的话都有了新的理解。
就比如在所谓的“失忆”这件事情上,要是别人这么跟她说,那么何漫舟保准儿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出言讽刺“哥们,你当这是写剧本呢,嘴上说着合作,然后你一句不记得了就把合作伙伴的话全部怼回来了。怎么着,想要空手套白狼吗,下次骗人记得找好一点的借口,这些说辞就连小傻子都不相信,就不要上坟烧报纸了。”
可是当对象变成了白亦从,她就觉得这一切都能接受了。
且不说白亦从没必要在这些事情上骗她,光是这整整一年他都没有查到天问堂博物馆的头上,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按照白老板这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性格,想必但凡有一点点线索也不会放过,以他的人脉和能力,也不存在查不出老何失踪的内幕。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根本没有把坞城之行跟何盛联系到一起。
还有白亦从所说的梦境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白亦从只是寥寥数语,就让何漫舟想到了这几天纠缠不断的迷梦。作为当年事件的参与者和失踪人士的唯一家属,他们都忽然被重新卷到事件之中,是否本身就代表着某种映射,背后有其深意。
还有,那些藏在何漫舟心底不足为道的顾虑,是否与这些表象有关。
只是这些事情,到底该不该跟白亦从讲呢?
这些想法在何漫舟的脑海中转了又转,诸多考量到了嗓子眼,又重新被理智咽了回去。
不知沉默了多久,她那双清澈好看的大眼睛直直看着白亦从,低声开了口。
“如果我不主动来找你,你会选择跟我一起调查吗?”
“不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白亦从开诚布公地说道,“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带上你反而累赘,让你牵扯进来,反倒打乱我的计划。”
这些话听着怎么都不像是好话,何漫舟也姑且不去深究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白老板到底是个什么调性,她也品出个七八分。说是这个男人过于直男根本不会讲女孩子爱听的话也好,说他有一说一丝毫不懂得语言艺术也罢,反正白亦从的话必须得拐着弯的听,不然纯粹就是给自己添堵。
最好当事人还能拥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可以自发地从他的标点符号里脑补出些许善意和夸赞来,这样才能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不至于被他气到无法沟通。
而何漫舟心态良好,显然熟练掌握了这项技能。
“行吧,我就姑且当成你是想要保护我了。”她看着白亦从的那张冷脸,也不管人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开始自顾自给他加戏,面不改色地说,“你不跟我见外,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太伤情分,就好像我不领你的情似的。话不多说,白老板,那你给我答疑解惑一下呗?”
看着女孩子有理有据的自来熟架势,白亦从觉得很是新鲜。
能把攀关系占便宜说得这么有理有据画风清奇,不但自己逗哏自己捧哏,还能替对面安排内心戏讲得明明白白,也算是一个本事了。
而且白亦从奇迹般地发现,自己对何漫舟很是没脾气。
他对侵犯权威向来是零容忍的,不论是猜疑与忌惮,或是自作聪明的试探与算计,都是他所深恶痛绝的。可是这些话从何漫舟的嘴里说出来,再配上女孩子狡黠的神态,就好像把那些小心机都放在了明面上,连算计人都变得可爱了。
以至于白亦从激不起半点反感,反倒有点好奇她那些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脑回路这会儿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就比如现在
哪怕明知道何漫舟这样的开场白,乍一看是在给对方戴高帽,其实言语间都是在挖坑,保准儿是等着套他的话呢,白亦从还是难得好脾气地配合了一下。
“你想问什么?”
“我说白老板,我俩现在可是合作关系了,你看我把老何留下的古画都给你带来了,这是把你当成自己人了,知道吗?”666文学网666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