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睁开眼睛，看到白子画。从不曾静静端详。

巅峰体验，是怎样的？巫山云雨？相拥长泣？剪烛到天明……

二人却俯伏在祭坛前，郑重立誓，一如当年：若有任何差错，全是弟子之过生为尊生，死为尊死。

接赌局

只见花千骨碎步小跑开去。久违的光明一时难于适应，眼看就到门前了，却一脚踩虚，身子不由向一旁倒去。白子画心下一紧，快步上去扶住。花千骨整个身子倒在他怀中，抬起小脸，一双大眼睛望着他。

半刻前她还佯装赌气，存心嘻笑，此刻仰望着师父，不似床前玩闹那般近，当然也不再遥远。同样的角度，宛然回到从前，那时她不会御剑，从天上摔下来，正是师父抱住了她。

这时的白子画自然想也没想要用法术在空中托住她。但恍然间为何也想起那个片断，第一次抱她，本可施法，却冥冥中亲身相扶，用的几乎是人间的方法。也许从一开始，她对于他，就殊于众人。念及此处，澄净的眼中柔和如水，一瞬间荡漾七彩光亮。他的生活亦是在她到来后，纯白中有了光色声影，纯白底色未变，却是多了几分生机。

神思徜徉，这一刻仿佛凝固。此间花千骨正专注地凝望着白子画。她从不曾如此静静地看着他，从不敢亵渎的。成了妖神后倒是很近地注视过，但那却是亵渎。之后失忆，之后失明……百年大风大浪，岁月蹉跎，这样平静的时光老天似乎总是吝于赐予，更谈不上能与平静时光相称的心境。

花千骨终于能这样观照他的面容。白子画表情仍旧不多，还如当年初见小虫子的花千骨，嘴角微扬。不同的是，那时的微笑一瞬即逝，此时却是久久停留，如水中涟漪，徐徐溢开，弥漫了整个面庞。花千骨怔怔地看着，仿佛永远看不够。

依然是高出九天，尘俗不染，焉得此日近旁的仰望，钦慕不变，却已不顾忌，只因没有亵渎。如此自然，而小小的自己也融化在他水一样干净而柔和的注视中。这目光化解苦楚，荡涤虚妄，明彻的心灵隐约跃动斑斓的欢喜，不再穿透她看到整个天下，而是聚焦在她身上。

花千骨猛然一惊，自己何德何能，竟成为他世界的中心。

想起她如何为他拼尽一生，他又如何为她所累，却不见怨悔，默默担负着天下又以整个身心保护她，直到为她隐瞒妖神之力瞒天过海，为她受销魂钉受骨伤之苦，为她毁清名为她失仙身，为她在天下人前、在她之前受奇耻大辱，最后还为她所逼亲手杀了她，独留于愧疚中癫狂流离……感谢苍天，在不伤不死的咒语下她终于能够回到他身边。但这么多年，他一直守着她，为她做一切，再不问世事。她凭什么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