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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额 三

云悠这一跪,顿时让周围所有的声儿都跟着静了……风,流水,人们的呼吸,甚至连空气也都闭塞。在场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于她,楚长史站在原地左右不是的焦虑,琼珠坐在地上茫然无措的惊滞,以及那些原先不敢直接正视这个方向的家奴侍卫们,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一面紧张的朝这边撇来了视线,无关其他,主要是眼前这发生得太过突然的一幕,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和反应。  毕竟在这种情势下,谁都认为态度强硬得比冷牙更甚一筹的云悠终会逼得面前这个个头比自己高出半截的男人屈下双膝。  ……  冷牙居高傲视着这个跪在脚前,正一脸诚挚的望着自己,并不断乞求自己的女人,幽黑的眼里始终冷漠如霜。从来就没有人敢去擅自揣测和猜得透他的想法,这个女人却一而再三。原本是最理所当然的被认为应该吃惊的那个,他却一脸平静,无动于衷,恍若眼前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发生……从她身上抬起视线,若无其事的从她身边跨过。  可是走了没两步,他又忙伫足转身,莫测的神情耐人寻味,视线落在距离不远处,那只倒扣在雪地里的铜盆上。盯了半晌,他才重新起步,不动声色的往回走到铜盆前站定,又低头看了良久,幽静深沉的眼里似在想着什么……“噔噔”两下,他用脚尖轻轻踢了踢盆底,偏侧过头对着云悠的背说。“拿着这个跟我来。刚才被你打消的兴致你要全数找给本王,什么时候让本王玩高兴了,自然就会还你抹额。”然后他又走到随从左安的面前,附在他耳边悄悄嘱咐了几句,左安微皱着眉,表情慎重的点头,就快步离开了院子。直到亲眼见着左安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口,冷牙才继续对一旁的楚公休和琼珠说,“你们谁也不许帮她。”说完就转身朝戏楼里走去。  云悠茫然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着重听见了“抹额”二字,于是也来不及细想,从地上起身拿起铜盆后就紧跟了上去。  冷牙上到戏楼顶层,却让云悠在外听候“发落”,可是云悠站在寒风刺骨的雪地里左等右等,期间除了看见先前被使唤出去,回来后怀里就多了一个青灰色,鼓囊囊的包裹的左安进了楼里外,也没等来他的一句“发落”……然而云悠也不着急,平心静气的待着,直到冷牙迟迟出现在木栏背后。他身体倾斜,姿态悠闲的倚在栏上,似不经意轻勾的邪唇,佻薄的笑如一朵魅影萦绕的妖花绽放,隐隐中却又散着极致的香气。情意轻蔑的眼,傲慢,目空一切的眼神活像一双沉重的脚狠狠踩踏在云悠身上,毫不留情。右手里抛着一个红褐色的小布包,他对她说,“之前你是怎么对本王的,本王礼尚往来,现在就怎么还给你。这十个包,你可要用你手中的盆子一个不落的接住了,否则掉了一个,本王都不会还你抹额。”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只要臣妾全部接住了,就会遵守承诺归还抹额吗?”云悠问。  冷牙并未答她,只顾冷冷一笑,便就举起右臂,向空中抛出了手中的布包……面对这猝不及防发生的一幕,云悠连发愣回神的时间都没有,向天仰着头,眼睛紧紧盯着布包,视线随着它在空中划下的那道弧形轨迹快速移动着,脚下也一步不敢迟钝,只是他站得高,掷得远的,加上在这厚厚的积雪地里,一踩就是一个坑,想要赶在布包落地之前……实在是有些困难。但只要脑子里一想到剩下的九个,云悠心中就一股牛劲儿冲上,她拼了命的往前跑,最后总算在沙包即将落地之际,一个飞燕纵跃,身体匍匐倒地,双臂笔直与身体呈一条直线……在一阵雪尘扑面的混乱中,她接住了。  看着盆里散开的布包,以及它里面那些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也就是和她上次塞进他衣裳里的那些一样的灶膛灰,云悠心里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又是轻松又是紧张。可这时楼阁之上却传来了芮娴那风铃儿似的娇笑声,“王爷,你可真坏,瞧把姐姐弄得好生狼狈。”她捏着那滴蜜的小甜嗓儿,娇燥燥的假嗔着,声音一传千里。  “娴儿,剩下的你来吧。”冷牙说。  “王爷,可以吗?”芮娴故作惊讶的说。  冷牙点头默许,让左安把其余做好的九个灰包都拿了过来。  云悠从地上爬起来,一脸镇定,动作不紧不慢的轻轻拍净身上和脸上的沾雪,然后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望着楼上二人。  冷牙只斜睨了她一眼,便神情漠然的撇过了头去。芮娴则眉飞色舞的看着她,好像终于给逮着了这个千载难逢,整她的机会。“姐姐,你能站近一点吗?妹妹我身子骨弱,今天手也疼得厉害,扔不了那么远。”她娇声娇气,明目张胆的说着,完了还作戏的喘上了,那模样好像比羸弱的病西施还严重。  云悠白了她一眼,便端着盆走回了之前站过的地方。结果怎知,她脚下刚站稳,一个沙包就从天而降,其力道大到连她双臂都承受不住的往下使劲一沉,可这还不算什么,最糟的,是那些散开的粉灰在平硬的盆底四溅开来,直往她的眼睛,鼻子,嘴巴里钻,煞是难受。  这时头顶上方理所当然的传来了芮娴那幸灾乐祸的笑声,并且她还不忘对身旁观赏的冷牙邀功道。“王爷,你看娴儿扔得还准吧?”  冷牙却没有作声。  眯着刺痛难忍直流泪的左眼,云悠单手抱盆,一边吐着嘴里的异物,一只手揉着眼睛。而站在离她不远处的楚长史和琼珠,也因为身体受制于冷牙的一言之命无法轻易靠前。  ……  就这样,在冷牙这面强有力的后盾支持下,芮娴一个劲儿的疯砸,玩得别提有多开心……前、后、左、右,只要在她的视野范围内,她的力量所能够触及到的地方,统统都被扔了个遍。当然,之前装腔作势扮的模样,现在也毫不避讳,一点不保留的露出了狂放的本性。  云悠在下面气喘吁吁,四面八方顾及不暇的来回跑着,一个个的跟头摔着,脚扭了,手皮也擦破了。她甚至已顾不得此时自己的这般模样在楚大人,在琼珠,以及那么些的侍卫和家奴面前有多滑稽,更别再提什么王妃的颜面,庄重和形象。她只在心里默数着落在手中盆里的灰包数量,只想快点拿回抹额,然后远远离开这里躲进自己的别院,再也不与他照面。  灰包还剩下最后一个。冷牙看一眼芮娴的手里,再转过头,终于肯正眼瞧瞧那抹娇小的身影了,静如一潭死湖的眼里没有风浪的缱绻,没有情绪的颠簸,也没有对她的鄙夷之色。他从芮娴手里拿过这最后的一个灰包,在手中掂了两番后,一句话也不说,就直接朝戏楼前的那条暖河里扔去。  云悠见状,脚下也赶紧跟上,所幸她站的位置离河并不远,只要稍稍加把劲就能接住灰包。只是,那是河,一条尚且潺潺流动,淌着生命的活水,不是硬实的凝冰,若是沙包的降落点就是河里,那么她恐怕真的很难接得住,哪怕是跳进去也未必……心里不踏实的想着,云悠真是连一个脚趾头都不敢懈怠。只可惜老天爷哪容得她这般轻易,或许是心太急的缘故,脚下就不自觉的被空绊了一下,身体顿时失去重心向前倾去,正好倒在了河堤上,两只手肘磕在化了雪,湿润坚硬的堤道石板上,手臂一抖,随即手中的盆也借势飞了出去,扣在细细流动的河水里,其中飘出的布块在空中悠了几圈后便也纷纷落下,或地面,或河面。细碎的灰粒也于半空的各个角落挥洒而尽,不知所踪……只不过一步之差,一眨眼的功夫,让她好不容易花费一番力气接住的九个灰包,就这样付诸了东流。  楼上,看见这一幕的冷牙先是微微一怔,眼底一抹诧异转瞬即逝,尔后匆匆跳过,故作轻松的讥诮道。“这便怪不得本王食言了。”他的声音乘着风飘了过来,不知是话太寒,还是风太冷,扎得耳朵生生的疼……  云悠一动不动的爬在堤岸边上,缓缓垂下伸直的双臂放进了水里,那个从冷牙手中抛出的最后一个灰包,最后落在了她的后脑勺上,攥着的布头散开,无孔不入的粉尘灌进了她的脖子,洒进了她的头发……也“飞”进了她的眼里硌着,禁不住两滴眼泪从眼角滑出,任谁也没有看见。  冷牙带着一行人绝尘而去,楚长史本想留下,却也被冷牙给支唤走了。临走前,他匆匆对琼珠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赶紧过去云悠身边。  等戏楼里确实已人去楼空,琼珠才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堤边,“怎么样?”她蹲在一动不动的云悠身边急问道,伸手扶起她。  云悠轻轻吸了吸冰凉的鼻头,从地上从容起身,低下头忙不慌的拍掉衣上的雪尘,再捋好凌乱的发丝,然后抬起头看着琼珠极其淡定地道,脸颊上划过的泪痕早已觅不见踪影。“你先回去吧,我过去等他。”说完,她就直接朝院子口走去,却被琼珠一把拉住。“你还去?”她担心疑道,眼见刚才经历过那么一番的她现在还能如此镇定,不由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大惊小怪瞎操心了。  “恩,必须去。”云悠点头道,望着院子口的方向,眼神坚定。  “可是你刚才也听见王爷的话了,就算你现在过去继续等也无济于事啊。不如我们先回去,待明日寻摸一个适当的时机再来……”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双颊,琼珠心有不忍的劝道,可话还未尽,就先被她给打断。“我说过,只要他不将我赶出这里,不管他想出怎样的法子,我都接受。”她说,黑亮的瞳子里攫着义无反顾的固执,这份坚定的决心想必是让每一个所见之人都确信无疑的……过了一会儿,那抹倔强才渐渐变得柔软。“我不能离开王府。”她微低下头如是说,轻软的语气填满眉间的落寞,使她的模样看上去楚楚几分。  琼珠怔怔的看着她,张口欲言,却又苦于词穷,思了半晌,才道。“你想去就去吧,我回一趟院子再过来。”  云悠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戏楼……  ……  冷牙的别院外。  云悠合着双手贴在身前规规矩矩的站着,眼睑低垂,盯着前方某处直直发呆。  去来一趟的琼珠从院子里带来了一个椭圆形的双层食盒和一件紫貂披风,以及一些纱布药膏。她将紫貂披风披在云悠的肩上,也为她手上受伤的地方做过处理,唯独不管她如何说尽好话,云悠就是拒绝进食,倒不是说她要以绝食来要挟冷牙,逼他交出抹额,她只是想让他明白、看见自己要留在这里的决心到底有多重。  “像你这样不吃不喝,到时别等抹额没讨要回来,倒先把自己给饿坏了。”琼珠着急的埋怨着,左手里,五根手指僵硬的握着一个渐渐变凉的馒头,一时间递给她不是,放回食盒里也不是。  云悠不说话,依旧笔直的站着。  琼珠无奈,看着她,脚下踌躇了几阵,心中便有些气馁了,索性扔下馒头,转身忿忿地离了去。  琼珠这一走,似乎就顺道带走了这院子里外仅有的一丝人气儿,让这片茫白,偌大的院子彻底落了个清寂。那四个把守在门外两侧,威严肃立,面若凝霜,有如石雕一样挺直站着的侍卫,尽管戎甲披身,威风凛凛,却有着微乎其微的存在感。那些出入院子伺候,偶尔从她身边三三两两走过的侍女丫鬟,脚步也是轻得只剩下雪发出的“沙沙”声了。  云悠照样不是闷着脑袋往里瞎冲,而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外面,因为她很清楚门口那几个鬼面罗刹一样的守卫是冷牙专门冲她安排的。若她真的就这样直接闯了进去,不说被乱棍打死,也会再次给冷牙落下话柄,还反倒让那些下人们白看了笑话。  “娘娘……”这时,楚长史从院子里气喘吁吁的小跑出来,站在她身旁拱手作揖道。“请娘娘且回吧,王爷那里,老臣自会去帮衬说讨两番。”  云悠侧过头,眼神警惕地看着他身后门口的那些侍卫,压低声音对他说。“楚大人,本宫只有一事相求,请你带本宫进去亲自面见王爷一次。”  “娘娘,这……”楚长史错愕的看着她,再回过头看一眼门口那几名侍卫,表情为难的支吾着。  云悠眼见他没有一口拒绝,便趁热打铁的急忙道。“楚大人,你是兰荠人,所以你比本宫更了解这里。应该知道一条抹额对兰荠人而言的重要,既然本宫已身为兰荠王妃,现在连最重要的东西都丢失了,这要是以后传出去,让底下的百姓怎么想?怎么看本宫和这兰荠王府?”她半吓半软的说着,暗暗观察着对方的脸色。  听她这么一说,深知事态轻重的楚长史不由更是一筹莫展,他迟疑的看着云悠,看着她被白纱缠裹的双手,微微浑浊的目光谨慎而忧虑。“可是娘娘您……”  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早已忘记疼痛的云悠不禁坦然一笑,满嘴无谓地道。“这点小伤对本宫来说算不得什么。”  闻言,楚长史再次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抿着满是细褶的嘴唇,甚觉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出身官家的女子,似是心谙了她的决定……稍隔了一会儿,他才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侍卫,道。“老夫奉王爷之命出来接娘娘进去求见。”  楚公休这么说,几个侍卫自然也不敢多有怀疑,齐声回道“是”,声如洪钟,铿锵有力。  于是如此,在楚长史的帮助下,云悠终得以顺利进入冷牙的内院,与外院不同,它被掩藏在一条渐行渐暖,深墙甬道的尽头背后,并不算太大的这里除了围绕主殿展开而建的亭台楼榭,展现在眼前的俨然是另外一幅春暖花开,秀丽如画的景致,满园散发着如初春般的暖意,幽婉静雅中透着纤巧烂漫的仙灵之气,淡淡热气掺在微凉的清风中拂过耳面,悠爽宜人,翠莺雏雉,青柳嫩芽…...委实叫身临于此境的人心里惬意得很。只是云悠实在是无暇去顾上两眼,楚长史领着她在前走着,脚下才刚步入内廷,远远的就传来了冷牙和芮娴的调笑声……云悠抬头望着眼前不远处那座伟岸的主殿,表情不适的皱了皱眉头,便就此停住了脚。  “娘娘?”听见背后停止的脚步声,楚长史回过头来,一脸疑惑道。  云悠伫在原地,含笑说。“楚大人,本宫不便再往前行,所以还劳烦你进去通报一声。”  楚长史眼神深重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作揖道。“老臣先行告退。”  云悠轻轻点头应允。  ……  这座陌生的院落里又再次剩下她一人,这个点儿正好是午膳时间,本应是手里端着托盘的丫鬟侍从们来来往往不停伺候,重兵把守的这间院子,此时他们却是几乎不见的。这大概是冷牙在他用膳时不希望被人打搅,屏退了所有人的缘故,所以当她只能独自面对那些树木房屋时,心竟变得无比放松,自在起来……只是从主殿内幽幽飘出的香味实在叫人垂涎难忍,她抬手摸着自己瘪瘪的肚子,忍着空空的腹腔内传来的饥饿感,使劲咽了两口口水,取下了肩上的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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