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面对县城复杂的人事关系,李锋芒有些后悔进入这个圈子,但为了采访还不得不强装笑脸周旋,短短几天他就像老油皮般在青山县游刃有余。
一行三辆车停到了青山大酒店门口,李锋芒下车看李江,他笑着耸耸肩,一个年轻的干部迎了过来:李主席好,我订好了,您先去房间洗一下,然后吃饭。
政协办公室主任上前介绍说:这位是靠山镇的镇长,小盖。
李主席说好,辛苦你了。又没下地干活,就是摆弄了几下照相机,不洗了,直接吃饭吧,要从简啊。
李锋芒听到这个镇长姓“盖”,不由就多打量了几眼。
居然还是30楼,居然还是“西江月”,包间门口李江依旧是耸耸肩,肯定不是他的刻意安排,就是凑巧。李锋芒脑海里还是昨晚最后的闹腾,但进了这个包间,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干干净净,墙上挂着的“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都擦拭过似的,发着亮。
中午跟晚上比,这个包间阳光充足,当地习俗,“破五”不走亲戚,出门的也就少了,今天这个酒店就相对安静。李锋芒坐下突然想,昨晚那个财政局局长王刚不是说来敬酒吗,后来也没来,好像李江也没出去。
觉着这想法太多余,李江也说了他跟老爷子不对付,但接连两顿饭在一个包间吃,昨晚的场景不由就进入脑海。李锋芒看盖镇长安排好酒菜坐下,就是昨晚刘为民坐的地方,猛然又想起昨晚回靠山镇路上,刘为民含糊的一句话:在李江这个事情上,我给了你面子但我不好交代。
那会酒正上劲,再加上摩托车开得快,坐在后座耳边冷风嗖嗖,他就没在意,现在想“给谁交代”,刘为民说这话啥意思?
李锋芒不是职业病,这个怀疑是有道理的。
事实真相就是刘为民被李江踢了后,王刚就在旁边一个饭店吃饭,亲眼目睹了这个场景。事情发生后,刘为民拍拍身上的脚印有些气愤,但李江转身就走了,他也没想不依不饶,毕竟是自己摩托车没上牌子,这一脚换来不当场扣车,他还稍有庆幸,当他忍气吞声骑上摩托车准备要走的时候王刚叫住了他。
刘为民认出来王刚,县城也不大,这个财政局局长是红人,但王大局长应该不认识自己啊,他正琢磨,王刚开了口:你明天一早到财政局找我下,我是王刚。
以为是业务上的核实或者其他,刘为民没想到是李江执法这个事,第二天去了后,王刚先问了他在哪儿上班,然后很直接:你要告他,刚提了个副队长就打人,这还了得。
刘为民说算了,我一个小老百姓,告也告不下人家。
王刚递给他一根烟:要告!告不下也要告!告他个灰头灰脸就行,这李家在县里张狂的快装不下了。我跟你们胡凯局长熟悉,这个事后我帮你给他说说,想办法把你调到农业局机关。
这是个诱人的条件,从二级局到一级局机关,刘为民想都不敢想的事,他知道在一级局机关熬几年肯定会提拔,位置多机会多。
一口恶气确实也没地方出,又有好处,刘为民就开始折腾,腊月里没“尽兴”,准备正月上班直接去临江市公安局接着闹,但李锋芒莫名其妙就参与了进来,两件事权衡,王刚答应调动也不一定有谱,于是刘为民放弃了继续折腾李江,但他想不出怎么给王大局长交代。
没想到这个事情这么复杂,当晚李锋芒回到靠山镇找刘为民了解清楚后,看着县城的方向,突然就觉着一个记者实在是不该参与太多,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搅和在一起,他已经没办法摘剥清楚。
回到省城他也把这些跟李甫聊了聊,李甫叹口气说记者也是人,我也当过多年记者,但说实话,我刚开始离你现在差多了。只要有底线,有正义感,掺和也好,搅和也好,为了“铁肩担道义”的“道义”,总没错。暗访的时候,我们记者不也是有各种身份,甚至是“骗”,最多的是委曲求全,只要这个“全”是老百姓,一定对。
从后山拍完照片回来的这个中午,李锋芒还是一门心思琢磨采访,李主席也就端着杯子意思了一下,大家也就跟着意思了几杯,在这个包间的十个人,一瓶酒都没喝完。
饭后李锋芒去了趟林业局,那位副局长把这片林子的相关材料给了他,然后说李记者真能把这片林子发到报纸上,我们就好开展工作了。李锋芒赶紧嘱咐,又不能明说:局长,这个事情一定要先保密,我是想弄个独家,如果人们都吵吵上了,估计临江日报就来了。
怕听不明白,李锋芒笑着又开了个玩笑:毕竟咱是副局长,局长要是知道阻拦下来,不都是麻烦嘛。
这位副局长说局长过完年就到龄了,没事。李锋芒说那咱就保密到他退下来,到时候把您在稿子里多写几句,您接局长位置不就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