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立刻掉头往医院的方向去。
姚子越下车,一口气冲进了医院,陈振生的病房在十楼,从电梯里出来,没跑了两步,就见到陈牧跪在走廊地板上,高大的身躯蜷成了一团,说不尽的沧桑悲凉,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
方助理看见她,慢慢迎上来,低声喊了声:“姚小姐,我们少爷他……”
姚子越朝他轻点了下头,向陈牧走过去,她现在心里也很不好受,跟陈振生虽然认识不久,但他却是姚子越这二十一年的人生中,认识的除了妈妈之外最慈祥可亲的长辈,为盛家和妈妈守着唯一的产业。
每次跟陈振生见面,他都会说起妈妈盛芳,言语中都是对她的怀念,这个世界上本来记得妈妈的人就不多,现在又少了一个。
姚子越心下凄然,从现在开始,她的世界真的连一个替她遮风挡雨的人都没有了,她要自己守住农场,还要帮助陈牧守住伯父留下的纬宏。
她走到陈牧面前,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对他道:“站起来!”
她的声音有些发冷,听上去硬邦邦的,陈牧跪着没动,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姚子越看着他,努力咽下了心头的酸涩,轻轻说道:“从伯父病重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知道了今天很快就会到来,他走了,但他的心愿还未了,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你去做,而不是一味的在这里悲伤。”
这段时间,方助理一直有跟姚子越联系,她知道陈牧这边进展的很不顺利,所有人都知道纬宏遇到了困境,都拼命地压价,南三环那么好的位置,市价早就过亿了,但也被人生生压到五千万以下。
姚子越很同情他的遭遇,但这种事情在商场上太常见了,她也有心要挫一挫陈牧的傲气。
她想让陈牧能清醒认识到商场的残酷,不同于他过去二十几年里围绕着的光辉和赞赏,陈牧身上的光环实在是太多了,他没有遇到过挫折,生活得太过优越。
所以,姚子越就要以一个恶人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她不惜刻薄挖苦,希望他能尽快适应这个社会,能在最短时间内练就一副铜皮铁骨。
如果连她的几句话都接受不了,以后他要如何去面对商场上的腥风血雨,怎么去跟人谈生意?
他面对不了咄咄逼人,也说不出拒绝的话,长此以往,就算是姚子越帮他扶持起了纬宏,纬宏最终也还是会倒在他的心软上。
“陈牧,站起来!”姚子越已经下定了决心,声音坚定了不少,“伯父走了,难道你就要一直跪在这里吗?跪到他重新醒过来,重新替你撑起一片天空!”
“你知道什么!”陈牧突然站了起来,血红的眼死死瞪着她,“你不是纬宏的大股东吗?你不是最有办法吗?你根本除了冷嘲热讽什么都没做过!如果你真的那么有本事,就不会眼看着纬宏一天天在我手里倒下,我爸爸也就不会因为被人追进医院要债而死!”
姚子越只觉“哐当”一声,犹如当头棒喝,好半天才白着脸问:“你说什么?”
陈牧看着她,“呵呵”笑起来,眼中泪光闪烁,笑了好一阵,才慢慢垂下头,像又失去了生机似的,喃喃自语道。
“都是我没用,是我没用!你没有说错,我连块地都卖不出去……”
他重复着这几句话,颓废而迷茫。
姚子越转头看向方助理,他无奈地朝她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现在总该见识到商场的残酷了吧!”姚子越的声音又轻又冷,“你现在就应该要好好的记住那些人,总有一天能向他们都讨回来这笔账。”
陈牧没再说话,而是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姚子越不忍心再刺激他,转身对方助理道:“伯父的葬礼就麻烦你从旁协助办理,卖地的事情我去处理……”
话音未落,陈牧插声道:“不用!”
姚子越转头看向他,皱眉道:“你现在的状态不好,还是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