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在一旁边听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夏姥娘又继续用摇车把线打了筒,她指挥者云初把打好筒的经线插在了经板上。
“上面几个步骤很简单,没啥好说的,你看看也就会了。接下来的牵线就需要巧劲儿了。牵线需要人来回跑走,才能将棉线拉直成经。牵线时,手要保持平衡,不然牵出的经线松紧不一,织布时,就容易被梭子打断。”夏姥娘一边说着,一边牵起了经线。
一个人上经线实在是太缓慢了,旁观的云初和刚回家的邵铭都被抓了壮丁。当然,夏姥娘还凑空向邵铭问了一下白姥娘的情况,在知道没什么不好后,她又专心的做起了手里的活儿。
当经线穿好扣、刷整好了之后,三人又合作穿好了缯。随后,夏姥娘把纬线塞进了梭子里,从梭子背面把线头拉了出来。
夏姥娘仔细调整了一下织布机,对着云初问道:“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你啥时候开始织啊?”
云初抬头看了看天儿,很是遗憾的说道:“我毕竟是第一次织布,剩下的时间根本织不完这些纱线,还是等明天再上手吧,时间上也能充足一些。”中间断开了,明天就找不到手感了,我本来就是新手上路,还是谨慎些吧。
夏姥娘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能这么想也对,那就明天织吧。你歇一会儿就接着绣你昨天的花样子,我把撑子拿给你。”
“我知道撑子在哪里,我自己去拿。你比我忙活的还累,还是你先坐下歇歇吧!”说完,云初便跑进了睡屋。不一会儿,就拿着撑子出来了。
夏姥娘见云初出来了,就交代她和邵铭:“我去河边洗衣服,你们在家别乱跑啊!有啥事儿就去河边找我。”说完,她拿着盛放碎皂角的盒子放在了装满衣服的大木盆里,端起木盆就要出去。
云初连忙拦住她,“你放着吧,等我妈妈下了工让她洗。你有这功夫的,多歇歇才是。你这一整天了,就没个住脚儿的时候,累着了咋办?”要真是累着了,我大姥爷还不得训得我爸妈抬不起头来啊?几天后谁陪他个老伴儿啊?
邵铭见状就要端着盆自己去洗,反正他在家里也是自己洗衣服的,“姥娘,还是我来洗吧!我劲儿大,洗衣服也快!”在云家住的这么开心,洗衣服我也乐意啊。
夏姥娘很是无奈的跟他们交底儿道:“阿铭,你给我把盆放下。你们当我是去洗衣服啊?我是去河边找村儿里的那些老太太们聊天,洗衣服只是顺便的。”
“姥娘,你把皂角盒子拿过来,让铭表哥把皂角碾成沫吧?皂角渣粘衣服上太烦人了,跟没洗干净似的。”碾碎了之后,应该好清洗了吧?
夏姥娘眼前一亮,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平时我就嫌皂角渣很难清洗掉,用草木灰又没有皂角下灰,我也不喜欢用。当然,最好用的是肥皂,可是那玩意儿一年就那么一块儿,够干啥的啊。只可惜我没有阿铭的力气,这个好办法平时也用不上。”
邵铭接过盒子,把碎皂角倒在了一块木板上,他用手按了几个来回,便把碎皂角弄成了粉末状。
云初把刚刚从做活屋里拿过来的一大把皂角递给了邵铭,她解释道:“这么一点儿也洗不了几次衣服,我多拿了点儿出来,一次性多准备一些,省的来回的折腾了。”把这个盒子装满了,至少可以用上一个月,多省事儿啊!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夏姥娘便带着满满一盒子的皂角沫去洗衣服了。云初继续绣起了花样子。邵铭则是看起了初中的课本,他准备先把整个初中的课本都看上一遍,再着重学习初一、初二的内容。
从日落月升到月落日升,也就来到了第二天早上。因为已经想通透了的原因,云初早早地就上床睡觉了,精神饱满的她起了一个大早。她并没有急着去做活屋,只是和邵铭一起打扫了一下屋子里,又一起看起了书。
等吃过早饭后,云初才和夏姥娘一起来到了织布机前。
夏姥娘指着织布机上的部件,一一为云初介绍道:“织布机主要是由主体、两个滚筒、挡板、踏板、综、绳索、杼等构成。你看,这个就是嵌扣的木框,它的主要作用就是用杼把梭子引过来的每一条纬线砸实在布面上这个是综,它可以使经线交错上下分开以便梭子可以顺利通过这百十根紧密相排的小竹条就叫杼。算了,我还是织一下吧,这样你比较容易看懂。”
云初点了点头,说道:“姥娘,我看着你做一遍,我再自己上手让你瞧瞧,你好把我不对的地方指出来。”一会儿我就能自己织布了,想想好激动啊!织女才是我的职业啊!
夏姥娘坐在了织布机前,她没有先织布,而是交代云初道:“织布最重要的是手推脚踏。织布用的嵌扣的木框就是用手推的,推得重,落得慢,布就紧推得轻,落得快,布就稀疏不均。双脚是用来带动织布机上的两个综上下交替的,每一个综各带动一半的经线,它们的每一次上下都会裹住梭子引来的一根纬线。还有一点,绉扣的长短一致了,上下经线才会截然分开,梭子的来往也会畅通无阻。”说完,她便手脚灵巧的活动开来。
听着耳边节奏均匀的“哐哐”地响声,云初仔细观察着夏姥娘织布的动作,与脑海中云妈织布的记忆进行着对比,她发现她们动作基本是一致的。也是,云妈毕竟是跟夏姥娘学的织布,一样也不奇怪。
云初想起来云妈一天可以织3米多长的布,于是,好奇地问道:“姥娘,你一天可以织多少布啊?”应该有4米吧,毕竟时间有限,动作再快也是有限的。
云初想着如果用精神力就不一样了,可以用精神力代替梭子,引着纬线左来右往还可以用精神力来回推动木框甚至可以用精神力带动综上下交替。只要熟练了,总比人力来的快速。
夏姥娘一看就比云妈高明,她可以不用眼看,只用双手和双脚机械地配合就可以保持节奏不变的织着,“我一天能织个4米多。好的时候,能织个近5米。你妈妈这方面比我好一点儿,她像我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比较有可能突破5米的长度。好了,你试一下吧!”
云初直到坐在凳子上,才发现凳子太矮了,她推木框的时候使不上力气。可是,要是坐的太高的话,她又踩不上踏板了。云初瞬间傻眼了,难道真的要用上精神力?还是说,再长大些再学织布?
夏姥娘也发现了云初的难处,她啥也没说就出去了。一会儿,她搬来一个大椅子,让云初坐在上面。又在做活屋的里拿了两个坏掉的小板凳的腿,她把两个板凳腿结结实实的绑在了云初的脚上。
云初坐在椅子上活动了一下双脚,发现还不错,只是需要适应一下。
夏姥娘瞧了瞧,也觉得很不错,对云初说道:“你手脚配合织起来!”
云初点点头,听话的踩了一下踏板,然后又不紧不慢的推了一下木框,之后,她如此的动作不停地反复着。织着织着她就找到了节奏感,越织越有感觉,越织越好。她沉迷在这样的反复中,连夏姥娘的问话都没有听见。
夏姥娘见她如此有灵性,很是高兴,也就撒手不管她了。她刚出来屋子,就看见邵铭挑着两桶水进了家门,便问道:“你姥娘那儿没事吧?这些零碎的活儿,你帮她干了吗?”
邵铭一边提着木桶往大水缸里倒水,一边说道:“我姥娘没事儿,她好着呢!零碎活儿根本没用上我。她这两天有使不完的劲儿,把活全干了不说,还跑去开荒了。我去看了,挨着你们两家的自留地,是一小片沙地,说是等你回去了,一起种西瓜。”活得比以前开心多了。
夏姥娘很是忧心的问道:“这甲鱼不会是吃出啥毛病来吧?”
邵铭哭笑不得的说道:“能有啥毛病啊?我姥娘那是因为年轻时的力气回来了,高兴的太狠了。”她是因为身体又强壮了,觉得可以继续照顾我、继续等着舅舅而高兴的。
夏姥娘一听,松了一口气,解释道:“我昨天洗衣服的时候,听村长的妈说人参吃死了人,怕我老姐姐也不能补啊!”
“那是虚不受补,二哥之前说过,人参是不能乱吃。吃人参属于药补,咱们吃的甲鱼属于食补,它们不一样。你放心好了,吃之前,二哥查过医书的,咱们吃的人中,并没有禁止食用的。”毕竟,人参吃死人的事儿刚发生,吃的时候肯定要看看适宜人群啊!
“哦,对了,你如莲姑姑给你做好的两身衣服放你床上了,你去试一下。你身上这身衣服也别要了,都大补丁摞小补丁了。正好我拿来糊鞋底,你的鞋也不行了。”
“行,那我先去换衣裳了。”
“嗯!”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下午三点钟,今天竟然是在镇上上学的云三哥先回了家。
夏姥娘看见他,很是纳闷的问道:“你平时一直都是最后到家的啊?今天咋回来这么早?没出啥事儿吧?”
云三哥脸上的无奈之色一闪而过,只见他不紧不慢的说道:“今天老师家里有事儿,所以提前放学了。”
夏姥娘点了点头,说道:“不是被人欺负了就好,你整一个书呆子,又这么瘦弱,还是小心点儿的好。”
云三哥被水呛得咳嗽了两声,他放下茶缸子,难得的像夏姥娘解释道:“我平时在学校很受老师喜爱,同学们怕我告他们的状,根本不敢欺负我。”
夏姥娘很是了然的问道:“你告过几个同学的状啊?”
云三哥一脸无辜的看着夏姥娘,说道:“我从来没告过谁的状啊,我只是告诉老师班里的谁谁谁好像不喜欢我,这让我很苦恼。老师就说让我不要浪费学习的时间,由他们来开解那位让我苦恼的同学。之后,这位同学过不了几天就会天天笑眯眯的跟我打招呼。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同学让我苦恼过了。”
夏姥娘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这真真是杀人不见血啊!以前,她就知道自己的女婿只是看着斯文,其实一肚子的主意。好在他从来不乱欺负人,只有家人受气时,他才会算计别人。有这样的女婿,才能更好的护着她闺女和孩子们啊,她只有高兴的份。如今看着这个小版的女婿,她总算是知道了,每次她说闺女他们把老三教的像个书呆子时,女婿为啥总是笑而不语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她现在只想把那个担心他被人欺负的自己拍飞,她这个外甥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最后,她也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没被人欺负就好!”
云三哥回来后总觉得少了点儿啥,当他看了一圈也没见到云初时,他才算知道,少了的是甜甜的喊他“三哥”的宝贝妹妹。他仔细听了一下院子里节奏均匀的“哐哐”声,很是不可思议的问道:“妹妹不会是在织布吧?”
“是啊,你妹妹在织布。这可是她第一次织布,比你妈妈早学了两年多,天份也比你妈妈好。不过,你别告诉她,我怕她骄傲!”
云三哥一脸骄傲的说道:“妹妹她才不会骄傲,为她骄傲的是我。不愧是我们家的宝贝!”
“啥不愧是我们家的宝贝啊?初宝儿干啥啦?”云妈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笑眯眯的问道。
云大哥、云二哥也跟着云妈走了进来,他们也满是疑惑的看向云三哥。
云三哥很是开心的向云妈他们说了一下云初第一次织布的情况,以及夏姥娘的担心。
“婶子,你不用担心。初宝儿不是有点儿成绩就骄傲的孩子,再说了,还有咱们看着呢?”云爸带着云四哥也回来了。
邵铭对这些对话听而不闻,他只是站在做活屋门口看着云初,很是担心的问夏姥娘:“小初妹妹已经织了四五个小时了,她的身体没事吧?”好担心啊!
夏姥娘安慰邵铭道:“到极限的话,她自己就会停下来。你看,线没有多少了,不出半个小时她就会织完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的“哐哐”声便停止了。
云初完全没来得及体会第一次织布的喜悦,就感觉到胳膊酸酸麻麻的不像自己的了,抬都抬不起来了,哎呦,腿也是。她看着走进来的邵铭,蔫儿哒哒的求助道:“铭表哥,你快把我脚上的板凳腿解开,我感觉全身都酸酸的。”不愧是我的小伙伴,第一时间就来拯救我。
之后,全家人都跑了过来。一阵混乱之后,大家回到了堂屋的饭桌上。此时,云初坐在云爸的腿上,有些难为情的张嘴吃着云妈用筷子夹过来的菜。哎,谁让她手脚都使不上力呢?
第二天,云初一直睡到10点多才醒过来。她的手脚经过昨天云妈的按摩,已经可以活动了。只是,还是有些酸软。夏姥娘说,要等两天才会缓过来。
吃过迟来的早饭,云初坐在小板凳上观看夏姥娘给织好的布染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