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敬的身体就如飘散的飞絮,被那近身射出的暗器当胸袭来,砸落在身后几丈远的山石上
“老六!!老六!!!”葛笑不管不顾地疯跑过去,一把拖住薛敬的身体,“老六!!”
只见他的胸甲破开了一个裂洞,薛敬全身痉挛似地挣扎了片刻,口中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咳咳……”
葛笑吓得魂飞魄散,“老六,你怎么样?!说句话!!”
薛敬难耐地捂着心口,摸了摸那被“饮血夹”搅弄的皮肉,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口完好无损,并没有被方才那黑甲兵掌心射出的饮血夹所伤。
葛笑见他难耐地挣扎痛呼,整个人陷入癫狂,眼泪都恨不得飙飞出来,“他死了,你也别想活!”
葛笑嘶吼一声,猛然要冲,手臂却忽然被薛敬扯住,“哥……”
葛笑连忙转身抓住他,一把见他抱进怀里,“老六,你没事吧?”
“……”薛敬被撞的后心像被砧板碾过一样,痛哼道,“空的……”
“什么!?”
那银甲书生在渐渐被驱散的血雾中慢慢走过来,葛笑横刀在前,战心又起,却被薛敬一把扯住,示意他退后。
“靳王殿下。”
那银甲书生的声音极软,似乎带着不忍拒绝的亲切感,薛敬缓缓起身,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方才……为何不杀?”
那银甲书生慢慢道,“今日并不想杀了殿下,殿下只是想看我饮血夹是如何作战的,在下便如了您的意。”
在薛敬和葛笑冷冰冰的注视之下,那银甲书生站起身,冲着身后还在鏖战的黑甲军一声高喝,“收阵!”
饮血营领命收兵,迅速撤回银甲书生身后。
“今日以这种方式见到殿下,实在有些唐突。”银甲书生抬起手,抱拳颔首,“以后咱们还会见面的。”
那银甲书生不再恋战,而是走近薛敬身前
“你干什么!”葛笑往前一挡,正好隔断了那人的去路。
薛敬却凛眉往前近了一步,“五哥。”
葛笑看了他一眼,错身往边上一站,手中的刀却随时准备出击。
薛敬与那银甲书生面对面站着,银甲书生冲他微微一笑,“殿下好胆魄,为了兄弟独闯一线天。”
“你到底是谁?”薛敬低声问道。
那银甲书生对着他抱拳欠身,行了个礼,然后将手心向上,做了一个摊展的动作,薛敬双眉微蹙,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的手心。
那银甲书生行完礼,便转身翻身上了马,“小名无足挂齿。往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在下定然相助,不过……届时,还请殿下一人前往。”
说罢,银甲书生高喝一声,紧跟着,重甲开道,不一会儿,饮血营便在逼仄闭的甬道中撤得无影无踪。
血色幽谷,碎石满地。
薛敬扶着山壁猛然一个趔趄,好在葛笑反应迅速,急忙稳住了他的身体,“老六……”
薛敬看了他一眼,猛地掀起手臂,一把将他甩开。
葛笑痛心疾首,连忙跟上去,“哥哥错了,你打我,你打死我吧。”
薛敬回头看着他,怒火终于彻底燃起来,“哥,你逞英雄都逞到我头上了。”
葛笑低着头,委屈巴巴地凑过去,“哥错了。”
此时,陆荣赶着马终于从远处跑过来,他急急忙忙地翻身下马,快速跑到两人身前,“饮血营的人撤了,我们的人马上就上来!”
薛敬点了点头,缓慢地走了几步,在那被饮血夹重击而死的兄弟身边蹲下身,皱着眉检查那人的伤口,一边查看一边问二人,“你们怎么追上来的?”
葛笑连忙道,“从千丈崖下来,我们和你四哥就分兵了,他带着五十人往灵犀渡口牵线,我和老陆,还有你那个部下刘鹤青一起,带着人去幽州。为免打草惊蛇,又怕引起城中百姓的恐慌,我们没敢靠城门太近,就隐在城外靠近千丈崖的那片山丘后面。昨夜,崖底遇见敌兵,我和你三哥就带着两百人前去打探,却发现,那两伙敌军在起争执,太远了,又看不清,他们差点起杀机,我们也就没跟过去。后来他们也没真打起来,那银甲书生带着那帮黑甲战士就走了,我一看他们人不多,就老三带着人追了上去。”
“那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陆荣道,“在揽渡河的一个急弯处,我们打过一场小战,但是那些人没亮出饮血夹,我们也是打得不痛不痒。人家没打算真跟你打,我想着差不多也就得了,但是……”
葛笑上前一步,接口道,“我心急,就想跟上去瞧瞧,顺便弄清楚那些夹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否则以后每次遇见,都被他们牵着鼻子打。随后我就……”
“你就带着他们追了上去,一路追到了这里。”薛敬怒意不减,冷冷地看着葛笑,“哥,你知不知道,方才若不是那个银甲将军手下留情,咱们这些人,今天都得命丧此处。”
葛笑低下头,偷摸看了一眼身边的陆荣,陆老三忍痛闪了两步,今日定要宁死不屈,好让葛笑好好挨顿骂。
“那个人到底是谁?”葛笑像转移薛敬的注意力,却被他瞪着自己的目光吓得脖子一凉,“嘿嘿……老六,你别这样盯着我,哥哥害怕。”
薛敬伸出手,揽着葛笑的肩膀,冷冰冰地笑了笑,低声在他耳边说,“哥,打个商量,日后若是再有这种事,你就自个跪着去跟二爷求情,我们几个没人疼你。”
葛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六爷一声冷笑,他连忙摆了摆手,“别别别吧,哥错了,求您大人有大量……”
“……”薛敬听着他忙不迭地求情,心里那团火好像终于灭了一半。
陆荣倒是真得被薛敬说的担忧起来,“老六,老五这么回去,会不会挨鞭子啊。”
薛敬想了片刻,又看了一眼脚下躺着的尸体,深深叹气道,“一顿鞭子,让他涨涨记性,倒也不冤,是不是,五哥?”
葛笑蓦地瑟缩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薛敬对着那两扇对开的山口,话头忽然一转,“不过五哥,也多亏了你这一战。”
葛笑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这话一时间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薛敬低头看了一眼心口破开的战甲,想起方才那名黑甲兵掌心的梅型图案那里射出的饮血夹有着摧枯拉朽之势,几乎凌驾于他所熟知的一切兵刃之上,果然如二爷所说,饮血夹的力道极烈,且难以挡避。
葛笑无意间追击饮血营至此,点燃的这一炮,倒是将那口带血的锅掀开了盖子的一角,里头是好是烂,好像终于寻得了初见端倪机会,凡事从两面来看,倒也并非坏事。
“哥,你的战衣还用吗?”
葛笑一愣,“什么?”
“借来用用,好不好?”
“好好,你要啥哥都给。”葛笑刚将身上的战甲解到一半,忽然愣了一下,问他,“欸?你要我的战衣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