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中,雪地上忽然冒出“呲呲”地嘶叫声,浮雪跟着窜动起来,雪沫子飞起,只见上百条毒舌从松树上蜿蜒盘旋而下,瞬间将松林换作了一片“蛇林”。
那些毒蛇或青色、或暗红,有些通身花体,体型不一,但是统一长着一双殷红色的蛇眼
笛声响起,音律分五音,转换不断,毫无节律,但是那些蛇探着蛇头,循着那不断转换的节律,向着断崖的方向,匍匐而去。
浮雪之上,有松针落下,却忽然又被窜出雪面的蛇头咬住,倏地缩回雪下。笛声乍然于耳,时远时近,忽大忽小,分不清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从断崖处攀爬上来的杀手各个持着马刀,全副武装地谨慎前行。
那带头的汉子朝身后众人一声令下,“慢着!小心松林里有埋伏!”
身后一人应声上前,“大哥,拜山宴那日我们都探过了,吴刚那小子给的信儿没错,从断崖爬上来,没有守卫,可以直达生杀帐。”
那带头的汉子“嗯”了一声,一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朝身后众人摆了摆手,众人继续向林中前行。
“拿下石头堡寨,兄弟们日后都是杀神的功臣!”
“是!”
这喊声忽然震了松林的浮雪,“嚓嚓嚓”的窸窣声忽然响起,脚下似乎有百根绳子同时挣动
“什么声音?!”那带头的大哥有些急躁,“哪儿吹的鸟音?!”
耳边忽然又响起了
身后那人也不知情,左右上下看了几眼,“没听见声音啊。”
看带头的大哥脸色巨变,旁边几人更是一惊,不自觉地向树旁挪了两步,其中一人步子迈得大了,蹭着脚旁的树根,不知是踩了谁的尾巴,只听“呲”
地一声尖叫,一条红色的小蛇蓦地窜出来,一口咬在那人的脚踝上。
“呃啊!!!!!!蛇……全是蛇!!”
只听一声刺耳尖锐的尖叫,下一刻,便见那人被咬碎了腿骨似地倒在了雪地上,鼻子眼睛里流出粘稠的黑血,跟着痉挛了片刻,断了气。
那死去人的尸身下面,只见密密麻麻地数条蛊蛇由他的尸体下窜了出来,片刻后,那人的肚子便憋了下去,像是从后背钻进了体内,啃咬了他的五脏六腑。
“啊!!啊!!!”
众人被这一幕吓得魂不附体,慌不择路地四处奔逃起来
“别动!!别打草惊蛇!!”
可是为时已晚,那笛音又再想起,群蛇终于从浮雪之下冒头,深夜的松林中,那从雪面冒出、摇摆不定的群蛇,就像是落在河中、被拎着细丝、来回飘荡的芦苇。
“啊!!”
群蛇骤然猛攻,众人挥刀乱砍,虽然击杀不少,却也架不住蛇多。
这惨叫声和杀戮声只持续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松林中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静谧
“沙沙……”浮雪又起,红色的学团几乎将松林染尽。
笛声慢慢消散,一个少年挽着另一个孩子的手,终于从林中冒了个头,远处,一黑衣男子正伫立在血色雪海之中,望着不远处、松林外的生杀帐。
他的背影有些冷酷,身侧倒着的尸体积压埋在一起,他的心也跟着冷却下来。
那两个少年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高大宽阔的背影,“从悬崖登顶的叛贼已经平了。”
“有活口吗?”
“留了两个。”
“好……”那人呵出一口白烟,嗓音有些沙哑,“你二人尽快撤离。”
生杀帐中,乔刚大吼一声,蓦地向二爷扑去,那条小青蛇被他摔在一旁,立刻对着他“咝”声尖叫,然后猛地向他窜了过去,一口咬在了他的脚腕上
“呃啊!!!”
但听耳边一声惨烈的嚎叫,乔刚也不管那蛇牙咬进去的深度,执意要直取二爷,万八千扑将上去,用全身的重量压住乔刚,大吼道,“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
乔刚从随手抄起手边的酒壶,反手砸在万八千的头顶,只听“啪”地一声重击,万八千大叫一声,血便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这边,那条方才被低声扰乱的乔刚的蛊蛇倏地闻见血腥气,转头便扑了过去,缠在了万八千的脖子。
此刻,两人两蛇纠缠厮杀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你这个畜生!呃啊!!”
乔刚的脸上生出黑青的毒血,他手臂上鼓起的青筋几乎瞬间就要炸裂开来,他的喉咙里几乎混杂着油尸烧焦的味道,像是擦过火炭的木棍剐在坚硬地铜板上,他发出尖锐刺耳的怪笑,脸上浑浊的血块开始脱落,冒出血泡,他的声音也瞬间苍老嘶哑了数十岁,万八千近距离盯着那起伏不定的血脸,吓道,“这他娘的是个什么玩意!”
“老万,松开他!!”二爷快速道,“你已经被蛊蛇啃噬,不是乔刚了。”
“他确实不是乔刚了。”
忽然,只见帐帘掀起,一个人慢步踏进生杀帐,但见他身姿挺拔,一身褐色甲胄,腰间挎着银色的马刀。再看他面容,他面色沉定,瞎了的半只眼被隐在黑色的眼罩之下。
“烈将军,咱们九年未见了。”
二爷终于看见来人,就像是等了他许久似的,了然地冲他微微一笑,“大人,久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