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宋轶岚送完崇漪回来，一进门发现床上人不见了，她心下一沉，果然听见卫生间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杜可仁撑着洗手台摇摇欲坠，本来就低血压低血糖，刚才动作太猛，又吐得喘不上气，心脏砰砰砰跳的飞快，几乎要栽倒下去。宋轶岚连忙跑过去扶住他，他整个人靠在宋轶岚身上，急促地喘息。　　宋轶岚一手扶住他，一手给他顺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他自己用力站住，“好点了？”接了杯温水给他漱口，慢慢地扶他回去。　　杜可仁靠在床上，眼睛低垂着，手按着胃，呼吸还是有点快。　　宋轶岚看看他，心里一片怜惜，这家伙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儿。她暗自叹口气，坐在床边揽住他肩膀，去拿开他压着胃的手，“轻点儿。”　　杜可仁顺从地挪开自己的手，由着宋轶岚给他缓缓揉着。过了一会儿自己开口说，“打一针止吐吧。”　　宋轶岚诧异地看他一眼，只看到他微微汗湿的发顶。这人今天这么反常？之前每次都死活不肯打，说打完针更难受。　　“我老这么吐也不行。”他声音很小，还是有点哑。　　“那你先缓缓，待会儿我去叫护士。”难得他不任性，反而更让人心疼，宋轶岚忍不住用力搂了搂他。　　打完针，宋轶岚又喂他喝了一点米汤，陪他靠在床头。虽然是不再吐了，吃完东西胃里的难受却是一分都没减少，杜可仁微闭着眼，默默地忍着。打完针的确难受，可他心里清楚，老这么吐什么都吃不下，这样不行。他想尽快恢复过来，胃出血住院已经在他意料之外了，还有好多事儿，不能再耽误。再一个，他这么折腾，辛苦的是宋轶岚，还得一直盯着他，跟着他担惊受怕。　　“早点儿睡吧，”宋轶岚抹去他额角的汗珠，如果能睡着可能不这么难受，刚才护士说这种止吐针有镇静作用。“擦擦脸？”　　“嗯。”杜可仁答应一声，自己坐起来。　　“你别折腾了，我给你擦擦行了，今天别洗澡了。”宋轶岚按住他，不让他动，他这样儿，一折腾又得一身汗。　　“好。”杜可仁这会儿真是出奇的听话，不固执也不任性，倒让宋轶岚有点儿不适应。　　宋轶岚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弄成这样儿他自个儿也没想到，虽然说快放假了，可公安是越到年底越忙，越是大家休息的时候越要绷紧，偏偏他一个队长在这节骨眼儿撂了，他心里过意不去。工作的事儿，周局和孙其成都不跟他多说，让他好好休息，可他哪里就放心的下呢，这会儿想赶快好起来，怕是还惦记着过年值班儿呢，往年三十儿晚上都是他在值班，也好让手下的年轻人过个团圆年。　　这些年杜可仁为工作风里来雨里去的，宋轶岚都理解，也尽量顺着他，照顾好他。宋轶岚要是再跟他对着干，那他真是没处诉苦了。可是理解归理解，心疼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都不是小孩儿了，不兴约会啊浪漫啊那一套，宋轶岚只盼着他别这么累，身体好一点儿就行了。宋轶岚叹口气，拧干手里的毛巾。　　　　这次生病，和往常一样，杜可仁没跟爸妈说，还跟周局打了招呼，不让告诉他爸妈。仗着平时工作忙，回家也不勤，杜宪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除了卢崇漪没事儿了过来替一会儿宋轶岚，医院里就只有他们俩。　　反正两个人都请了假，宋轶岚索性每天亲自做了吃的给杜可仁带过来。自从开始打止吐针，他的情况明显好转，从一开始只能吃几口米汤，渐渐地到后来能吃下半碗软烂的小米粥。杜可仁喝不了牛奶，宋轶岚怕他只吃这些营养不够，还自己做了蔬菜泥和肉糜，哄着喂他吃。杜可仁也想开了，不能去工作就干脆不去想它，每天有宋轶岚守着，除了吃饭几乎事事顺着他，杜可仁觉得自己过的简直是神仙的日子。除了住在医院里。　　果然，没两天，杜可仁就躺不住了，非说在病房里闷得难受，要出去放风儿。宋轶岚也不难为他，跟医生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他下楼去了。　　其实宋轶岚是不愿意让他出来的，房间里闷是闷，好在暖和，空气也还好。北方冬天，雾霾几乎要把整个城市淹没，风也冷得刺骨。说白了，宋轶岚就是怕他刚见好，出来吹风受不了，不过医生都同意了，她倒也不愿逆着他。　　杜可仁嘟囔着，嫌宋轶岚把他裹得像个熊，穿了好几层还不行，还得套上军大衣，不就是下楼转转么。结果刚一出住院大楼就打了个哆嗦，立马不吭声了。宋轶岚看着他笑，掩不住的得意，“知道厉害了吧？还不穿，不穿冻死你！多冷今天！”　　杜可仁挣开她扶着自己胳膊的手，试探着揽她的肩膀，宋轶岚没有躲开，“还是岚岚英明。”　　两个人在楼下转了十来分钟，宋轶岚觉得该回去了，杜可仁不干，还想在外边待会儿。宋轶岚怕他在室内待了这么久，乍一出来受不了，何况他刚养了两天，体力还很差，折腾狠了回去又得发烧。宋轶岚难得板起脸，任杜可仁怎么撒娇儿也不肯让步，杜可仁没办法，只能乖乖儿跟她回去，路上还讨价还价地商量下一次放风儿时间。宋轶岚被他磨得没脾气，最后跟他妥协，说定每天早上来院子里逛一圈儿，最多半小时，这才打发了杜可仁。　　杜可仁确实是还没恢复好，回到病房撑着跟宋轶岚贫了几句，就恹恹地不愿说话。宋轶岚早就看出来，也没说破，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就出去回电话了，说是院里有点事儿。等她回来，杜可仁已经睡着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眉头还微微皱着。宋轶岚摸摸他额头，应该是没有发烧，松了口气，就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他。从吵架出差到现在，还没两个星期，这人就瘦成这样儿，前段时间脸上养出来的那点儿肉全瘦没了，脸色苍白难看，嘴唇一点儿颜色都没有。宋轶岚心里像扎了把刺儿，细细密密的疼。　　说好了每天出去逛半小时，结果没两天杜可仁就得寸进尺，闹着要出院。看他在医院憋得难受，又不敢让他在外边待太长时间，宋轶岚也觉得回家比较好。家里活动空间大，照顾他还能方便点儿，也能让他好好休息。正好吊针打完了，宋轶岚干脆就拿了口服的片剂回去，让杜可仁在家休养。　　可没想到他回家又作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