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这二十年的贪恋，该有个结束，更应该给可仁一个交代，宋轶岚想。　　她回到他们住了七八年的“家”里，打开所有的灯，仔仔细细地看每一个角落，像一场死别。明天吧，明天再走，明天就走。　　向来快刀斩乱麻的人，唯独在爱情上优柔寡断。　　　　肇南这边案子破了，人也抓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面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出许多。　　审讯根本就没费劲，问什么说什么。他妻子早亡，留下个个女儿，十九岁了，他常年在外打工，女孩儿就被寄养在亲戚家。乡下孩子，初中不上了就在镇上打零工，渐渐认识了一群不务正业的社会小青年儿，被他们忽悠到夜总会上班。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女孩儿没多久就做了鸡。终于让他知道，把女孩儿打一顿关在家里不让出门，之后他就一直猫在镇上。他伪装成夜总会客人，认识了几个夜总会的常客，从他们嘴里套出跟他女儿有关的人，又千方百计打听这些人的住所，再悄无声息地一个个地把人杀了，给他闺女报仇。谁也没有怀疑过这些人是被谋杀的，神不知鬼不觉。　　杜可仁他们没参加审讯，听江队他们说着也十分唏嘘。口头说着轻描淡写，可这是多少条人命，多少个家庭啊。　　案子差不多了，剩下收尾的工作也就不需要他们了。肇南市局非要请他们吃饭，杜可仁和童浩一再推托，最后童浩迫不得已把自家新媳妇搬出来才放人。他们被送上车，又被送出大门，再三挥手，才算真正离开，不得不感慨肇南警方的热情。　　杜可仁从上了车一句话也没说过，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眉头皱的难看。　　“哎老杜，你还行么？”车开出去一段，童浩看看杜可仁，慢慢停在路边。　　“没事儿，走吧。”杜可仁睁了睁眼，声音有点低。　　“吃药吗？”童浩伸手想摸摸杜可仁的额头，被他躲过去。　　杜可仁摇摇头，侧过身去。　　“你上后边睡会儿去吧，咱直接去医院。”　　“嗯。”　　这次倒是出奇的听人劝，童浩帮杜可仁解开安全带，看着他换到后座把自己蜷起来。　　童浩看他一会儿，皱皱眉，“你多盖上点儿。”说着调高了空调温度。　　杜可仁已经快睡着了，模模糊糊“嗯”了一声，扯了扯衣服继续睡觉。　　这几天真够他受的，童浩暗叹，本来就病着，又出来餐风饮露。他这好几天几乎吃不下什么，勉强吃一点，不一会儿就全都吐出来，一到晚上就发烧，睡也睡不好，撑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了。　　　　“老杜，醒醒，到医院了。”童浩停下车，杜可仁还没醒。　　杜可仁哼了一声，动了动，被扶着坐起来，疼得直皱眉。　　“疼得厉害？”童浩感觉他整个人都热乎乎的，扶着他没敢动。　　杜可仁轻轻“嗯”了一句算是回答。　　童浩有点着急，这几天他再难受都没说过，今儿突然这么老实让他有点害怕。　　“走吧，看来让你说中了，得挂水儿。”杜可仁拍拍童浩的胳膊，慢慢从车里出来。　　晚班的医生护士可能脾气都不是特别好，果不其然，他们俩又被一顿狠批。杜可仁病怏怏的倒是逃过一劫，挂上水就被放到一边睡觉去了，童浩就惨了，被小护士骂的狗血淋头。　　“急性胃炎哪有拖着的！这么严重不早点儿来！什么工作有命重要！你看他都什么样了，他病着你个大活人你不知道叫他来啊！”童浩决定小护士把今天所有的脾气都发到他身上了，杜可仁给我你等着，等你好了爷爷再修理你！　　杜可仁挂上水觉得好多了，好像还没退烧，但是胃里不再疼得想吐，总算有了点人气儿。　　“老杜……”童浩从外面买了粥回来，捧着碗坐在杜可仁身边迟疑地开口。　　杜可仁掀了掀眼皮，眉头立马就皱起来，“不吃。”闭上眼不再看他。　　童浩低头瞧瞧手里的塑料碗，“谁让你吃了。不是！我是说要不要给岚姐打个电话？”　　杜可仁这才又转过头，“别打了，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儿自己走就行。”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童浩皱皱眉。　　“嗯。赶紧走吧，这么晚了，凌晨还在家等你呢。”　　“杜可仁你！”童浩气急，“你他妈……算了，你再睡会儿吧。”说着自己靠在另一边闭上眼睛。　　杜可仁扯扯嘴角。叹口气给童浩掖好衣服。　　　　“耗子，你回去吧。”杜可仁边穿大衣边说。　　“你没完了是吧？”童浩瞪着他。　　“我是说真的，都半夜了，你也挺累的了。”　　“我也是说真的，”童浩气呼呼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少废话，上车！”　　杜可仁抿抿嘴，上了车，谁也不开口，直到到了杜可仁家楼下。　　“对不起，耗子。”杜可仁望着车窗外边，轻轻地说。　　“少矫情你，你少闹几回病比什么都强。”童浩看不见杜可仁忽然垂下眼睛，“拿着你药，滚吧。”　　杜可仁叹口气，转身上楼。　　到家了，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宋轶岚，但就是想见到她。她肯定睡了。杜可仁想。所以他轻轻打开门，没开灯，放下行李箱就走到卧室。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卧室房门，窗帘没拉，窗外灯光把卧室照的亮堂堂的。床上空荡荡的没有人，杜可仁一瞬间有点懵。　　宋轶岚再忙晚上也不会不回家。　　杜可仁把包放在床边，床单似乎不是走的时候那一条，平平整整的，没有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