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夫果然介绍的好店铺,先前蒲草还担心铁匠手艺不好,各处衔接缝隙大了会透烟,没想到那铁皮筒子打制得薄而光滑,衔接处咬合得很紧密。两套炉箅子和炉盖也很不错,就是那满车的青砖也码得极整齐,没有半块残次。
蒲草当即就道谢并且付了剩下的银钱,董四引了伙计赶车把青砖和铜皮筒子都卸到了后园。
伙计告辞走后,李三叔仔细问了蒲草要如何搭建炉子、烟筒,就撵了儿子去扛支架,然后同董四动手一边琢磨一边砌砖。
土炉子的结构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方方正正砌好青砖,前面留个灶门儿,炉箅子横在中下,后面留出插铜皮筒子的孔洞,上方直接放炉盖,用泥巴封严各处缝隙就好。
很快,李三叔搭砌过一个之后就琢磨明白了,搭起第二个炉子时快了许多。眼见铜皮筒子就被一截截衔接了起来,从温室两侧的两个土炉子引出来各自回环绕了半个温室,最后一同归于立在正中的烟囱。
而铁皮筒子上方一尺处就是手腕粗的木架子,架子上又顺着摆放上三尺宽六尺长的木箱子,足足有十八只。
这样一翻忙碌下来,整个温室一扫刚才的空荡模样,变得整齐干净、井井有条。董四和李三父子在木箱之间的过道上走了两趟,又笑着喊来外面编草帘子的刘厚生进来一同享受成功的喜悦。
眼见色渐渐暗了下来了,蒲草急着回去前院张罗饭菜,李家父子却上前拦了她道,“张嫂子,这木活儿都做差不多了,我们爷俩就想早些赶回家去,晚饭就不在这吃了。”
“这么急?”蒲草没料到这父子俩这般急着回家,就劝道,“三叔怎么也要吃了晚饭再走啊。”
李三叔憨笑着摇摇头,“家里有些活计没做完,我惦记早些回去。”
他的脸色有些尴尬,两只大手搓动着好似还想要什么又觉不好开口,蒲草自然清楚他的意思,又见得他们去意已决就赶紧道,“那我就不拦三叔了。”
完,她转向董四,“董四哥也同三叔去刘大哥家里坐坐,我这就取银钱把你们的工钱都一起结了。”
李家父子和董四眼里都是喜色一闪,笑着应着,“好,这就去。”
蒲草回了前院,正见春妮在送陈大嫂几人出门,赶忙上前道,“嫂子们怎么这就走了?晚饭还没吃呢?”
陈二嫂几人都是笑着摆手,“晚了,家里要喂鸡喂猪要做饭,活计多,改日我们有空儿再来闲话儿。”
董四媳妇儿也牵着满桌儿道,“我们家的两个淘子这半日怕是早翻了,我也得赶紧回去,妹子以后有事就再喊我们一声啊。”
完,众人就笑呵呵散了,满桌儿不时偷偷回望张家的院子不知再期待些什么,最终脸上满是失望之色,低着头随着婶婶走远了。
蒲草心里疑惑更重,刚要开口问询两句就被春妮扯着跑往屋子里跑,蒲草被扯得踉跄,无奈笑道,“你这是急什么,难道外面有狼要吃人不成?”
春妮撇嘴,眼里闪过一抹恼色,道,“可不就是有狼,还是黑心肝的狼。”
春妮的脾气急躁、直爽,很少记仇,能被她这般痛恨的人不多,蒲草稍微一琢磨就猜到了,“你公婆来了?”
春妮点头,用力抖了抖刚缝好的鸭蛋青色棉被,仿似这棉被当做了刘家二老一般,恨恨的折了又折、拍了又拍。
蒲草好笑不已,上前解救了新被子,笑道,“起来咱们进城那日,我还替你出了一口气呢。”
“替我出气?”春妮立时眼睛就亮了起来,赶紧催促蒲草,“你快,怎么替我出气了?”
蒲草一边拾掇着几个孩子的新棉衣,一边声把那日踢门板的事儿简单了一遍,最后道,“我估摸着你婆婆脑门儿上的肿包都有鸭蛋大了。”
春妮笑得简直要在炕上打滚儿,直道,“太解气了,太解气了,撞傻她才好呢。”
蒲草赶忙扯了她,嘱咐道,“你这傻妞听了解解气就好,可别告诉你家生子,那毕竟是人家亲生爹娘…”
“我知道,我知道,我又不傻,”春妮揉了两下笑疼的肚子,上前抱了蒲草用力拍着她的后背,“还是蒲草最好了,替我出了这口恶气!”
蒲草的身板那么瘦弱,哪里禁得住这胖妞儿拍个没完,赶紧推开她笑骂道,“你要把我拍死了,以后看谁替你出气!”
“哎呀,我哪敢啊,”春妮又讨好的替她揉了几下,然后道,“我刚才瞧着我公婆进我家院子了,你他们来探望受赡儿子,别母鸡了,连鸡蛋都没拿一个,真是…”
“好了,好了,那是生子爹妈,你也不要多话,给生子留些脸面。再,住在一个村里也不好闹得太僵,尽量缓和一下吧。”
春妮翻了白眼,叹气道,“好吧,都是为了生子。”
蒲草在墙角藏钱的坛子里翻了银钱出来,数好分了两份儿,道,“三叔着急回家,我去把他和董四的工钱结了,晚饭只咱自家人吃你看着做吧。”
春妮点头,两人一起出了屋门,一个奔了灶间一个去了东院儿。
刘家堂屋里,刘老太太和老头儿坐在主位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着闲话儿,老头子拍了拍手边儿新打的水曲柳桌子,道,“这桌子刨得可真是光溜儿,样式也好,看着就比咱家用了十几年的那张体面多了。”
刘老太太会意,立刻接话道,“可不是,咱们都是要进棺材的老骨头了,有个桌子用就行了,这些好的还是紧着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