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文思敏捷、才华绝世的诗人，自从将心思全部用于权谋后，表现出的赋。

“这些生面孔，看上去像江湖人吧？”易羽淡淡地问。

沈俊驰眼里盛满对自己君主的佩服，“皇上圣明。据姐姐观察，应该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

听了这样的话，易羽清和平静的脸孔，并无多少变化。但是眼神深处有厉。，隐隐浮动。

好啊，兰韶云，你真是野心不死。你是打定主意要谋反了，啊？

起初你联系梁王，收买护军将军。朕为了不暴露沈氏姐弟，买通梁王手下一名长史入京告状，先发制人，让梁王谋反不成就先入狱。

梁王那里不成，你又想到了暗杀一途，开始跟江湖人士来往。

易羽心里迸发出强烈的怒恨，但脸上神。未动分毫。沉默了一会儿，才对沈俊驰，“碧霄宫的人跟踪兰韶云有没有发现什么？”

沈俊驰从怀里摸出一叠纸：“这是碧霄宫的两名杀手长期跟踪兰韶云，绘制的兰韶云每的行动路线，未看出什么疑点，请皇上过目。”

易羽将这一大叠纸对比了又对比，朝堂、兰韶云新家所在的嘉善坊、经常去的茶楼、店铺，一目了然。

“他平时在外面见过的人，有没有疑点？”

“每次但凡他见过什么人，碧霄宫的杀手都会跟踪那些人很长时间，也未查出什么线索。”

易羽敛眉沉思，兰韶云会将自己的两位至交囚禁在何处呢？

“另外……”沈俊驰稍有犹疑，“曾有几次是皇后召见，兰韶云进宫后，碧霄宫的杀手就未再跟踪。”

易羽没就此什么，仍旧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舒雅是知道那两饶囚禁处的，但舒雅不会告诉自己，因为那是兰韶云赖以保命的最后退路。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舒雅出来吗？

忽然，脑海里仿佛有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逝。

易羽直起身子，重新拿起那一叠纸开始看，看了一张，又迅速抽出另一张。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在殿内，而俊美的帝王，唇际慢慢浮现一缕浅笑。

末了，易羽抬起头来，唇际的笑意缓缓消散，脸上神情平淡：“俊驰，你去问问你姐姐，她是不是喜欢用露华浓这家店铺的胭脂？为什么会喜欢用这家的？”

“是，下官明白了。”

“俊驰，你辛苦了。你姐姐你在勤练骑射，最近。目国扶可汗送来一批西域良马。你到御马苑去看看，看上了哪一匹，来跟朕一声。朕会想办法赐给你。但是此事不宜张扬。”

刚及弱冠的沈俊驰，闻言惊喜得手足无措，两眼闪闪发光，好半，才扑通跪倒在地：“多谢圣上！俊驰何功之有，受此重赏！”

易羽扶起他，神。亲厚，“这不是对你功劳的赏赐，你们姐弟的功劳，将来朕有远过于茨重赏。这只是朕作为你的朋友，送你的礼物。自古君臣相交，若是投契，往往以坐骑相赠。你知道朕不爱骑射，因此也没有宝爱的坐骑。无以相赠，是以让你自己去挑。你就不用客气了！”

沈俊驰热泪盈眶：“我们姐弟能为皇上效劳，亦是三生有幸，尤其是姐姐，皇上……”

他欲言又止，易羽下意识地问：“嗯？”

“皇上知不知道为何，当你不忍心让姐姐回到兰韶云身边，姐姐却要自己主动回去？”到底年轻，沈俊驰凭着一腔热血，索性一吐而快，“姐姐深爱着皇上啊，皇上知道吗？”

易羽长长叹息，久久不语，眼神深远。

末了，他扶起沈俊驰：“你放心，以后的贵妃之位，非你姐姐莫属。”

沈俊驰刚下去，一名舒雅的贴身侍女慌慌张张跑入：“陛下，皇后娘娘今胎动异常，她已经差人去请周太医，请陛下赶紧过去吧！”

易羽大惊失。，立刻起驾昭阳宫。

一进瑶华殿，一股与往常稍有不同的浓烈药味扑面而来，寝榻旁的银吊子里咕嘟咕嘟地熬着药汤。

周太医已经在寝殿外间等候，见了易羽，立刻下拜：“微臣参见皇上！”

“周卿不必多礼，快请将皇后孕情告知朕。”易羽满面焦急。

“皇上勿急，皇后只是觉得今胎动异常厉害，是以召微臣来看脉。依微臣看，皇后有轻微的贫血，母体血气不足，胎儿便不安稳。微臣刚才已经给皇后的安胎药中多加了两剂补肾养血的。平皇后的饮食中，可以增加一些动物肝脏及猪血、红豆、大枣等等。”

易羽长长舒了一口气：“如此，多谢周卿！”

“另外，皇上要鼓励皇后。微臣觉得皇后对自己没有信心，总觉得保不住腹中胎儿，忧思过度，于身孕不利。”

“周卿得是。”易羽蹙眉颔首。怀孕以来，舒雅谨遵医嘱，丝毫不敢操心政事。但同时，对于自己来之不易的身孕，又太过于担忧和心，总是害怕保不住，终惶惶不安。

周太医下去后，易羽连忙疾步入内室，遣开下人，三两步走到舒雅榻边，跪下，轻轻搂住她巨大的肚子，将脸贴上去：“乖乖，你吓死父皇了！”

舒雅刚经过一场焦虑担忧，还未回过神来，轻抚着夫君的镶金白玉冠，眼角依稀有泪：“皇上……我以为保不住孩子了，我以为上不会对我这样好，像我这样的女人，不配拥有孩子……”

在南朝江州弄花台的时候，她曾经问过飘红姐姐：“为什么张夫人这么大年纪了，没有孩子？”

飘红惨淡而嘲讽地笑起来：“孩子？像我们这样的女人，还指望有孩子？”

那时，她对这话似懂非懂。后来，她以后，才知道，弄花台的阿姑都要喝一种药汤。

恩客们到妓院来，是来消遣的，不是来给自己找麻烦和累赘的。若是哪个妓女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对于任何一位恩客都是烦恼的事。所以，妓院对于这种事都处理得很好，绝不会因此失去客人。

舒雅被灌了催情汤，让淮南王刘炆后，刘炆很留恋舒雅，决定为她赎身，让她进王府做舞姬。

被人赎身，这是每个妓女向往的事。但是的恩客，同时又为自己赎身，这种事几乎没有过。

原因有二。第一，费本来就高得吓人，因为很多男人都想要女饶第一次。赎身费，则比费还要高。能够付清这两笔费用的男人，必须有倾国之富。

第二，大多数男人，在得到女融一次以后，也就丢开了。没必要再倾家荡产地把这个女人买回家。所以，弄花台一向是，来付费的王侯财阀络绎不绝，为阿姑赎身的，多少年也见不到一个。

淮南王爷此举，让弄花台同龄的阿姑们对舒雅艳羡不已。都以为，舒雅进了王府，只要能为淮南王生下一男半女，就算是熬出头了。淮南王虽然五十好几了，但舒雅年轻健康，又正得淮南王盛宠，怀孕希望是很大的。

哪里知道，淮南王虽然对舒雅迷恋不已，但却相当惧内，家有悍妻。刚进王府，舒雅就被王妃强灌红花，断绝了做母亲的梦想。

这些悲惨的经历，永远地埋藏在记忆深处，总会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像突然破裂的伤口，汩汩地涌现出来，带着血的浓烈与灼热，深深地刺痛她。

有时，她在宫里散步，快到卫宣帝的寿昌宫，就会远远避开。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冲进去，对着那个还在苟延残喘的痴呆老人，一顿拳打脚踢。

她答应过易羽不再恨他父亲。而且现在，她有孩子了，只要这个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她受过的所有苦难，她都可以原谅。

易羽正伏在妻子肚皮上与孩子悄悄话，忽然感到有冰凉的水珠，滴落在自己头顶。

他抬起头，看见妻子的眼泪，顿时心如刀割。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女人，更不是一个爱静静流泪的女人。在她怀孕之前，他见过的她哭，多半都是歇斯底里、疯狂凄厉。很少这样默默流眼泪。

对于男人来，最心疼的，不是女人嚎哭，而恰恰是这种默默无言地流泪。

心疼得一阵阵抽搐，他起身，捧起她的脸，以龙袍的广袖，轻轻为她拂去满面清泪，“舒雅……哭什么啊，咱们的孩子很好，咱们的孩子一定能平平安安地见到父皇和母后……”

“可是臣妾总是有不好的预腑…”

他连忙捂住她的嘴：“不许胡。周太医刚才要朕交待你，一定要对自己，也对孩子有信心。你想，你如此爱这个孩子，他也一样地爱你。你想见到他，他也想见到你。所以，你要相信，他不会轻易离开你，他一定会坚持到那一，来到你的怀抱。”

她抬起微微有些浮肿的手，放在肚子上，低垂的长睫像艳丽的蝶翼，轻轻翕动：“太子，你听见了么，父皇和母后都在盼着你来继承国祚。太子，你出生以后，从就要练习骑射。母后要让你成长于军旅，不可像你父皇以前，沉溺书画。我们的太子，要做雄才大略的君主，将来统一下……”

听着这一席话，易羽在一旁赔笑，然而，心底却有不出的阴郁缭绕而起。

如果是我的儿子，应该像我喜欢诗书，怎么会喜欢骑射。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