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怎么样？你究竟怎么想的？楚月和吴越国世子的婚事是不是该提上程了？”

她暂未答言，眉间笼了深重的暗影，许久，才缓缓开口：“皇上，昨朝堂上臣子所言南朝事，你难道未曾留意。”

“朕有留意。权臣高寒朗暴病而亡。一直被高氏控制的南汉皇帝刘敕，欲趁高氏全族送殡之时，发动政变，一举铲除高氏。岂料高氏全族都在丧服底下穿了铠甲带了兵器，而且埋伏了军队。刘敕的宫变失败，直接被废掉，高氏另立刘敕的儿子，九岁的宋王为皇帝，由高皇后垂帘听政，实际政权却掌握在高寒朗的儿子手里。”

舒雅：“大约是受到皇上铲除兰氏、夺回政权的鼓舞，刘敕以为既然北卫政变成功，他南汉也能政变成功。哼，也不想想，我的夫君是何等英主，他是何人，也敢效颦？”

听见舒雅倾慕而骄傲的语气，易羽淡雅的眉间亦染了喜。，将手插进妻子秀发间梳弄，赞道：“那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能谋善断、手腕通、又与夫君齐心协力的皇后。”

舒雅娇滴滴地用脸在夫君颈窝里蹭了蹭，但很快又锁紧眉心，“还有个原因，刘敕遇上的对手比咱们厉害！皇上忘了昨朝臣提到的那个人？”

“岂敢忘？此人以后将是我们的劲担高君琰在高寒朗的儿子里，起初不仅不出。，而且是他最头疼的儿子。据斗鸡走狗，混迹花丛，不学无术。

直到冯翊王叛乱，刘敕不得已将高寒朗从边镇召回。当时高寒朗准备领军直袭冯翊王的老巢商州。

高君琰却站出来，力谏父亲兵分两路，一路直奔京师，在京城前最重要的陵口拦截。另一路攻占冯翊王老巢，截断他的退路。

高寒朗采用了儿子的建议，平定了冯翊王之乱。

后来高氏入朝，手握大权，高寒朗却突发疾病，驾鹤西去。此时，本来应该是高寒朗的长子主持大局，又是高君琰站出来，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认为皇帝会在送殡路上动手。

高君琰又一次力挽危局，将南汉完全控制在高氏手里。九岁的皇帝加封他为楚王，假黄钺，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这四条几乎是权臣改朝换代的必经过程。”

舒雅盯着夫君，一字一字吐出心底蕴藏很久的谋划：“臣妾为楚月选中的夫婿，就是这个高君琰。

高君琰肯定等不及要取代刘汉，自己做皇帝。

而他当皇帝的条件并不成熟，皇上你看着吧，他自立为帝后，刘汉各路诸侯王必定起兵，届时南朝大乱。这时，我们的支持就会至关重要，所以，对于高君琰来，将非常需要与我们联姻，也就非常需要楚月。

这样对楚月也好，因为夫家慑于她背后的娘家，绝不会亏待于她。”

“就好像你和我？”他半开玩笑半冷嘲。

“皇上的意思，你对我的爱全都是慑于。目国，而非出自真心？”她斜斜地挑起纤长的黛眉，凝视他。

他笑了，捏捏她的脸：“像我们这样的又有几个？朕本来以为是为社稷被迫迎娶，却万万没想到，娶到的是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子。”

她也笑起来，心里涌起。。的感觉。

语气一转，他沉下脸：“推己及人，朕能够娶到自己爱的人，感觉如此幸福。朕也希望楚月嫁给自己爱的人，让我唯一的妹妹也获得幸福。”

“你能让她嫁给易醉？”：“楚月跟三弟，只是感情深厚罢了，未必像人们的那样不堪吧。你知道吗，三弟娶妃的时候，楚月也去了，那晚三弟府上放起了烟花，不知怎么就烧着了楚月。是三弟抱着楚月跳进湖里，才救了她。或许是这份恩情，让楚月对三弟无法忘怀。这未必就是男女之情。楚月应该还是喜欢吴越国世子的吧。”

“皇上，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楚月是不是求过你将她嫁到吴越国？如果是，那么臣妾告诉你，她就是为了易醉！不信，你召回易醉试试，易醉一回来，楚月绝对死也不肯嫁到吴越去。”

易羽眨了眨眼睛，有些为难，“是吗？不过，她跟三弟在一起也没有不好。”

“你在什么呢，他们可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舒雅这话的同时，脑海里却闪过楚月的话“姐姐……去，去掖庭署，查我的出生年份”。

然而，舒雅没有跟易羽提及。只是继续劝：“皇上，难道你要纵容楚月这种不伦之情么？如果你不希望春秋时期的文姜之乱重演，就请及时地阻止他们吧。最好的方式莫过于给楚月找一个远离易醉的婆家。”

易羽忧韶：“我不是想纵容她，而是不想把最亲爱的妹妹作为国策的筹码。”

舒雅从他怀里仰起头，盯紧他，神。锋利如刀：“你是皇帝，皇帝需要考虑的不是个人感情，而是国家利益！为了控制南朝，为了统一下，妹妹又算得什么！”

他凝视着她，秀逸的眉眼染了凄楚的无奈，“朕倒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做皇帝。”

她闻言并无喜。，只是苦涩地：“羽，你又在退缩了，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我希望你能成为雄霸下的男人，为此我不惜殚精竭虑辅佐你。但是你……”

他紧紧抱住她，将她的头摁在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好，为了你，我会尽力，相信我……”

其实他已经在为她改变了，他也很想成为她所喜欢的那种类型。他为她死都可以，又为何不可以改变自己呢？只是，他常常觉得有一种失去自我的感觉，常常觉得很累，很力不从心，这些她又何曾体会呢？

“臣妾倒有一招狠计，管教楚月乖乖嫁到南朝去。”她从他怀里抬起头，脸。有些阴暗，“只是，必须要皇上你的支持……”

赫图准备回大漠，走之前来恳求舒雅让他再见一次楚月舒雅一口答应，并让他如此这般。

他遵照指示，这清晨就早早来到昭阳宫。易羽上朝去了，舒雅让赫图直接到瑶华殿来等候。

隔着细密如雨的珠帘，候在寝殿外间的赫图，朦朦胧胧看见内室舒雅在梳妆，不由想入非非、心旌摇荡。

等得他都焦躁了，舒雅才冉冉现身，脸上妆容精致，身穿水碧的曳地绫裙，高贵明艳，光彩照人。

“哥，来得挺准时啊。”舒雅笑得仪态万方。

这一笑间迸发的艳光，像阳光倒映在雪地，让赫图禁不住瞬了瞬目。

“是呵，妹子有令，岂敢不遵？”赫图改不聊嬉皮笑脸。

“那就走吧，去芳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