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秀眉一蹙，问扶：“父汗怎么选了这么个头大无脑的继承人？”

赫图今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见舒雅，本来还在惊叹于扶女儿的绝世容貌更胜扶。听见舒雅清冷鄙夷的声音，心头火起，回头怒视着舒雅：“妹子，你贬低我就是贬低父汗。”

舒雅根本不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对扶：“父汗，等我嫁到北卫，把那老畜牲的三千佳丽都给你送去，你只管轮番临幸，诞下麟儿是迟早的事。”

赫图大怒，还未话，楚月先开口了：“你敢！你要是敢，我就向羽哥哥揭露你和兰韶云的奸情！”

扶将楚月送回来这一个月，楚月每观察，当然不可能看不出舒雅跟兰韶云的关系。

舒雅回过头，淡淡地掠了楚月一眼，冷冷地：“随便你，我可不在乎。只怕，我若是向易醉揭露你和赫图的奸情，不知你如何自处？”

楚月大叫：“你血口喷人，我和赫图哪有奸情！”

“丫头，你不要翻脸不认人啊？”赫图嚷道。

“你”楚月气得直翻白眼，“你放开我，你给我滚开！”

扶和兰韶云看着这三人争吵不休，头都大了。扶揉着额角，蹙眉道：“行了，行了，赫图，你把这丫头带出去。”

赫图抱起楚月就走，舒雅在后面唤了一声：“韶云，你看着点，别让赫图对楚月乱来。”

“我知道。”兰韶云跟在赫图后面走出帐外。

他们一走，舒雅就离开座位，靠到扶身边，一头扑进父亲怀里大哭。

上次分别，她才六岁啊。犹记得那是在深秋，衰草入云，山寒木落。她和母亲一直送父亲到十里长亭。

父亲牵着马，俯身轻抚她的脑袋，向她许诺：“舒雅，你等着我。下次来接你们母女，你就不是叫我爹爹了，而要叫我父汗了。”

“真的吗？”她抬起头，紫。的眼睛真地望着父亲。她当然不知道父亲这句话的分量，一模一样的另一双紫。眼睛里，慢慢袭上了森冷的杀气。

生母被害，他被嫡母和兄长逼迫，逃到南汉避难，六年过去，终于让他等到了良机。此次回大漠，不仅要为生母报仇，为自己的流亡生涯报仇，更重要的就是，要夺取汗位。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将要踏上的是一条血路，一条不成功就身死无归的绝路，然而，这种种如何能让六岁的女孩明白？

眼睛又大又黑的娘亲，性情永远都是开朗的，灿烂地笑着，低头对六岁的女孩：“舒雅乖乖，不哭啊，等父汗来接你，你就是公主了！母亲给你拟的封号是楚月公主，虽然。目公主不讲封号什么的，但是你不许忘了你有一半中原血统哦……”

“汐岚……”扶握住心爱的女人娇柔的手，深情凝望，“若是我一去不回，你不用等我，我们疏勒人不讲从一而终。你带着舒雅再嫁个好人家。若是我此去真能成事，那么，我发誓，一定立你为可敦。”

汐岚娇笑：“好了好了，谁稀罕做你的可敦，大漠荒荒，连棵绿树也看不到，我才不去那种地方呢！”

习惯了她的调笑，他也不再多言，只在心里暗暗地埋藏了这份深情。这一别，他果然成为威震下的扶可汗，但是，汐岚……

本来要封为楚月公主的舒雅，不仅没能成为公主，却从此沦落风尘……

“我可怜的舒雅……”轻拍着心爱的女儿，扶英俊的面庞泪水纵横，连胡髭都湿了。“父亲让你嫁给北卫太子，就是给你机会，临驾于践踏你的人之上。希望能弥补一下这些年你的苦楚。”

能够弥补吗？那曾经的真无邪，那曾经的善良清纯，都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

“但是……”扶扳过女儿的脸庞，凝望着她的眼睛，“报仇，要适可而止。我有一句话要你记住。”顿了顿，扶抬起女儿尖尖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不要伤害你唯一的妹妹。”

“父汗？”她的神情惊讶而不解，“那个畜牲奸淫你的妻女，你还要维护他的女儿，你也应该奸淫他的妻女来报复他！”

“她长得多像你的母亲啊。”扶的眸中涌起深深的伤感，“面貌如此酷似我最爱的女人，我怎么忍心下手？”

舒雅浑身一震，扶的话重重地撞击在她的心上，硬生生地牵扯出剧烈的疼痛，泪水在一瞬间漫上眼眶。

是啊，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父亲，我懂得，我懂得的……

看见舒雅流着泪点头，扶以为她是答应不会伤害楚月，稍稍放心。却又突然想起方才楚月的一句话，深深地看住舒雅，语重心长地：“舒雅，你既然跟兰韶云关系不一般，却又要嫁给北卫太子，你自己要好好把握跟这两个男饶关系。若是周旋得不妥，易起祸端。”

大漠民族比较开放，不像中原这样重伦理，扶得知女儿拥有两个男人，也不以为奇。只是希望女儿能足够机敏，同时将两个男人都驾驭得当。

“父汗放心，我自有分寸。”舒雅一笑，眼波里漾起冷酷桀骜的自信。

“这两个男人，你更喜欢哪一个？还是，都不喜欢？”扶试探着问。

“错了，父汗。”舒雅再次漾起一脸玩世不恭的邪媚笑意，“我都喜欢。”

看着女儿这样的表情，扶便知，她不会被感情所牵绊，这两个男人，谁也控制不了她。

男人要成大事，就不能对任何女人动真情。所以他当年才会毅然离开汐岚，不是对汐岚爱得不深，而是复仇和汗位对他更重要。

如今他才知道，当年他走后，汐岚遭遇那样的横祸。可是，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也许，他明知那一走，会让妻女落入他人手中，他也依然会选择走。没有那一走，就没有今雄视大漠的扶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