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怔住了，久久不语，只有泪水，一层层从眼底涌出来。辰哥哥站不起来了？那个横刀跃马、统领千军的一代战神，再也不能够骑马挥戈了？再也不能驰骋疆场了？他都是为了我才落得如此不幸的！都是为了我啊！

辰哥哥赤身裸体跪在雪地上的情形，再次清晰地绞着她的心扉，绞出凌厉而狂烈的悲痛。“哇”的一声，楚月平易醉身上抱着他大哭。

辰哥哥，自他十六岁从军以来，大大数百战，身先士卒，亲冒矢石，斩将夺旗，横扫千军，铁马冰河，从无惧。。是因为他的存在，南汉这几年才没有在北卫边境上占到一点便宜！

突然间，楚月转过身子，狠狠地盯着易羽，强烈的恨意从她蓄满泪水的双目中激射到易羽脸上。

看着易羽那张犹若羊脂玉般白皙的面孔楚月就腾起莫名的悲怒。当辰哥哥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时候，你，却在深宫里歌舞欢宴，吟风弄月！最后却是你稳坐储位，将来高登九五。而辰哥哥用血汗换来的功勋，却反而遭到忌惮和排挤，竟被你的母族陷害到慈悲惨境地！

易羽在楚月的目光里，无地自容。今日他的脸上本就泛着不正常的红潮，此刻更是红得有如沁血。亲生母亲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罪孽，理应由自己来背负和偿还，尽管三弟被害自己并未参与，但是自己并非无辜。如果不是为了自己，母妃也不至于会如此肆行罪恶！

“三弟，请你不要恨我的母亲！”身为长兄的易羽，在易醉榻前跪下，满目悲痛与愧疚，认认真真地磕下一个头：“为兄一定会遍寻名医给你治好，一定会让你重新站起来。相信我！”

“不要你在这里假惺惺，辰哥哥现在不想看见你！”楚月嘶声悲呼，“你出去！”她一指门口：“出去！”

易羽抬头望向易醉，见他仍旧呆滞地目视上方，脸上笼罩着深深的绝望。易羽默默无言地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扶住门框站了片刻，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室外是雨后初晴的阳光，晃得他头晕眼花。一股腥涩的气息翻涌而上，他用手捂着心口，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也不知是咳嗽咳出的眼泪，还是心上无以释放的痛楚。

咳了许久，终于渐渐缓解，他呼哧呼哧地大口，着，艰难地迈步，刚走了几步，一阵头晕猝不及防地袭来，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醒来时，榻边坐着碧。的身影，碧纱后面的眼睛，默默地凝视他，眼底流转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神。。

纤指轻柔地伸出，食指轻轻地接住他纤长睫毛上的一滴泪珠，然后放进嘴里。尝。她有多少年不曾流过眼泪了？作为江湖上的头号女杀手，她的心已经像千年冰岩，冷硬，绝情，就连对自己，都已经毫无怜惜。

“唉，你这哪里像要做皇帝的人啊。”碧纱女子低低叹息，“自古帝王无情，皇家只有政敌，哪有兄弟。你这又是何必？”

他的眼眸，像纯粹得不含杂质的水晶，睇视着她，悲戚道：“总是我对不住三弟。”

“你以自己的性命换他的性命，为救他一路冒雨驰马，患了肺炎，却不肯耽搁时间去治病。你仁至义尽，他不领你的情，是他的事。你无须愧疚。”

缓缓摇头，易羽眼里是无尽悲哀与内疚：“他本是一代战神，从此以后却半身不遂，这比要他的命还可悲。”

“既如此，当初就该让我的杀手结果了他。”她冷冷一笑。

他看她一眼，这女人，心肠真够冷硬。可是这样的女人，为了自己却不但召回杀手，还亲自出山来救三弟。他心里有复杂难言的感情在涌动，别过脸去，不知道该什么。

片刻沉寂，他突然挣扎要起来：“我去看看三弟。”

她轻轻一拂袖就将他推回榻上：“何必去自讨没趣。”

“不求得他的原谅，我不会安心。”

“别去打扰他们吧。”

她这样一，他愣住，垂目想了一会儿，脸上渐渐弥漫起悲凉的苦笑：“现在楚月也恨上我了。我已经失去淋弟，又失去了妹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要做皇帝的人，还在乎什么弟弟妹妹？自古以来君王不是都自称孤家或者寡人吗？”她嘲讽地冷笑，眼神冷彻而犀利。

“我什么时候想做皇帝了！”他终于发怒了，狂舞着袍袖，悲怒地嘶吼：“都是母妃一手安排的！我什么时候可以自己选择！”一激动，又一阵猛烈的咳嗽袭来，“咳咳咳……咳咳咳……”

她默默地望着他，眼睛深处浮动着隐隐的疼惜。相识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温润的男人发火。她原以为他是没有脾气的。

她望着他，视觉渐渐迷蒙。眼前浮现出他走出碧霄宫的背影。得知那样的真相后，他连一句多余的话语都没有，就那样默默地转身，离去。那一刻，她自己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开口叫住了他。“真的！”狂喜之下，他抓住她的双肩，猛烈晃动：“你的这位名医在哪里？”

这样的身体接触，让她有异样的颤栗，仿佛有一种流动的东西，从他握住的肩头，迅速传递到心脏的位置，然后一波一波地拍打着心扉。多少年，没有异性触及过自己了？来碧霄宫挑战的男人，从来没人能接近她身侧三尺。

等待他这一阵咳嗽缓下来，她才沉静地起：“江湖上有一位名医，昔年武林盟主慕容辞，在一次与仇家的恶战中，落入冰湖之中，后来差点半身不遂，听就是这位名医给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