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一瞬间嗓子干哑,他将人从湛屿的怀中扶起,宽慰道:“等他需要的时候你在渡给他好吗?你现在不要虐待自己了,待江小子醒了,你却废了,这不是存心给老夫添乱吗?”
湛屿全程无话,怔愣愣的看着林旭将他放置在床上,单薄的丝被遮盖住伤痕累累的铁链手腕,眉心处一枚银亮的细针,像一只小小的桅杆,无声而倔强的屹立在那。
林旭不忍在说,拿过那只冷掉的药碗,碾步而出,于门内对上阿姚躲闪慌乱的眸光,心下顿觉毛躁如刺,他知纪姚爱慕湛屿,可刚刚这番神色分明又是慌忧江小子,难道这阿姚已经移情于他了?
纪姚本就心乱如麻,狂乱的心跳仿佛一只暴躁的兔子,只需嫣唇微启,它就会极力蹦脱出来,忽而对上林大夫浑浊的眼睛,像是被利剑突刺,惊痛到自乱阵脚,哆哆嗦嗦询问道:“林大夫,里面,里面,怎么样了?”
“暂时无碍,不过,似乎是出了什么岔子,解毒的时候伤了他的丹元,灵力消弭,浊息暴增,老夫差点没被他发狂之时咬死!”林旭想到江予辰神志不清,癫狂如兽的样子,就脊背发寒,伤口骤疼,端着药碗的手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纪姚有些脱力的倚靠在墙壁上喘气,素白的小脸隐没在暗影之中,看不真切,“就是说,江公子,死不了?”
林旭有些不解的注视着纪姚面前的黑暗,说道:“阿姚是希望他活,还是渴望他死啊?”难怪林旭会如此之问,纪姚语气中的失望与侥幸彼此矛盾,听的他别别扭扭。
纪姚缓慢的舒了口气,笑道:“我当然是希望他活着了,湛公子这么重视他这位兄弟,若是就此死了,他该多么痛不欲生啊!”
“阿姚,你何时学会说话这般阴阳怪气了!”
“哪有阴阳怪气,只是这些天,看着他们二人的相处,羡慕罢了!”纪姚的手指狠狠的搅着艳丽的红色衣袖,昂贵的衣料在她洁净的指甲之下,发出细小的裂锦声响。
不过这些细微的动作与声音,尽数淹没在檐下那片暗色中,所有的嫉妒与恼恨皆裹着一层灰色的薄纱,浮在纪姚人畜无害的笑容背后,汹涌澎湃,巨浪滔天。“林大夫,阿姚帮您打打下手,这几日您实在太辛苦了!”
林旭虽对纪姚有不解,却因这句窝心的话而感动,笑的额上皱纹如道道垄田,“还是我阿姚对老夫最好,里面那两个,能累煞我也!”说完抬脚迈进了前堂,干瘦的身影被烛火映的斜长。
纪姚斜颈望了屋内一眼,见那湛屿坐在床前,目光孤冷专注,便觉心里酸堵难耐,秀眉一转,不愿再看。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林旭调配了一夜的药理,晨曦微亮才将那苦涩逼人于千里的汤药端进了小屋,此时江予辰早已灰败如尘,倾城的容貌之上笼罩着一层死亡的灰暗,大片大片墨青色的尸癍爬上了面颊,有些边缘的裂口渗淌着漆黑的污血。
湛屿手执一方染了大半血渍的白帕子,小心谨慎的为他轻轻擦拭,那动作一寸爱怜一寸心痛,搅的周围潮闷的空气,阴冷寒凉,若不是这里是林旭的地盘,他恐怕会生出一脚迈进义庄的毛骨悚然之感。
放下药碗,林旭为江予辰诊脉,湛屿依如木人般迟缓,一双眼中除了床上之人,谁也装不下,不管林旭跟他说什么,都像是在自言自语,得不到一句回答。
林旭索性不再跟这块木头说话,舀了药汁喂江予辰服下,可接连喂了几勺,都不见喉咙吞咽,大半的药汁自嘴角流下,混合着颊边的污血,不消片刻就将脑下的枕头,染的湿脏不堪。林旭有些偏执着急,他一手捏开江予辰的下巴,一手拿着勺子喂,动作粗鲁蛮横,虽然病患毫无知觉,但湛屿看在眼里是心惊肉跳,焦急万分,此时此刻他失掉的魂魄总算归了位,紧锁的眉宇跟着林旭蛮横的动作起起落落,一双大手忍无可忍的掐住了林旭干瘦的肩膀。
“我来喂!”
林旭正捏着勺子灌药,忽觉肩胛传来剧痛,手中的勺子差点没塞进江予辰的喉咙里去,“你喂就你喂,你掐老夫干什么?”
湛屿依旧没有松下手中的力道,语气含怒的说道:“我来喂!”
“好,好,好!你喂,你喂!你倒是撒开我啊!”林旭痛的嗓门也高,吼的湛屿身形一顿,随后缓缓的松开了双手。
松开江予辰的下巴,林旭没好气的将勺子往碗里一扔,顿时砸的药汁飞溅,蜡黄的面皮因怒气,蒙上一层晶亮的油光,他长袖一甩,霍然站起,没好气的说道:“老夫日夜颠忙,就得来你这番对待,没良心的白眼狼!”
湛屿依旧充耳不闻,视林大夫的絮叨如空气,只见他捻起药碗,仰头喝了一口,这一刻,甚怕苦药的他仿佛失去了味觉,面不改色的捏开江予辰的下巴,嘴对嘴的渡了进去。
林旭在电光石火间险些惊掉了下巴,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混小子所谓的喂,原来非彼喂。这番从容大胆,毫无避讳,羞耻暧昧的举止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着实让林大夫油光锃亮的枯竹脸,变的跟年方二八似的白里透红,红里透黑,瞪的滚圆的眼珠像两颗琉璃蛋子,在霞光染蔚中流转着,惊讶,疑虑,嫌恶,失望等交织的光芒!
中秋节快乐追书的小可爱们!合家团圆,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