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略后退了小半步,然后两手相合与身前,抬高作揖,行了一平辈之礼。
“姬姓韩氏,名非。”
抬起头时,对着白苹微微一笑,极其清冷却又分明不失礼节。
白苹愣了一愣,竟忘记躲了去方才韩非的揖礼。他乃大家之子,这些小事,他只是摆摆手不会介意。
但是既是小雪狸愿意与师弟在一起,那依他看来,还是需要尊重小家伙的选择才是。
哪怕这个小家伙仅仅只是一只没有灵性的宠物。
“若是苹姑娘实在是不放心的话,在下也可代姑娘替为看护,定然是叫他少不得吃食。”
“这……”
姬长淮不愧为大家子。他所说的这个方法的确妥当许多。
只是,白苹扭头看向那个自始至终除了一开始介绍自己之外,就一直格外沉默着的俊莠少年。
不管怎么说,小卜真正要赖着的人只有一个韩非。
若是说真正要麻烦的,也只有韩非一人。到底,也是自己家的小家伙给别人添了麻烦。
就算是别人不同意,也是应该的。
白苹微微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卜夜里实在是有些吵闹,韩郎君……也是并不介意吗?”
不论如何,她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好。
一切的一切都丝毫不允许他的放松,自己也不会同意这种放松。
更何况,如今他又发现了一条深切激励他的理由。
原来,她也是喜欢的,她说,她喜欢将来他意气风发的站在一个高度之后的模样。而随即,姬长淮的话再次传来,“其实我更加的好奇,既然已经是想不通透的事情了,又怎么会忽然就福至心灵了?”
像是他们这种求学之人,若是一旦有疑问,那也定然是关乎对未来某一事,亦或者是对一些人生观的见解的不知。
若是没有经过他人正确引导,便是一个问题困上了一辈子,也仍旧是茫然无知的人也大有存在。
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像韩非说的这般轻描淡写,竟然是说通透就通透的?
他不相信,这话,怕是韩非自己也同样不会相信。
韩非抿抿唇,眼睑微垂,一道弧形的浓黑眼睫在他的眼下投下一旦浅淡的阴影。
“的确并非是自己领悟,只是听着白苹姑娘的一席话,便忽然想通透了罢了。”韩非道。
韩非笑了下,说道,“怎的姑娘会以为,只要是为了权利,就必定是为如诸国国君一般,终生汲营?”
白苹挑眉,“韩郎君这话可是说错了,这并非是小女的选择,而是韩郎君自己的选择。”
“我自己?”
韩非怔了怔,然后想及方才白苹所说过的话,还有自己所给出的回答。
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苹挑着眉,眼尾处也是微微上挑着的。
她娇俏着声音,一双弯月一般的眸子明亮若星辰璀璨。
“难道不是吗?”白苹同样是反问道。
她不由解释,道,“之前,韩郎君不是问小女,若是小女的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条是追求权贵之路,而另一条则是追求着独属于自己的名声和地位的路。”又怎么可能特意腾出时间,只为一句道谢?
白苹还没有自以为是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小卜无数次说过她曾经的身份不一般,这些所谓的王室公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她现在也还终归不是曾经的那个她了。也有可能,在他们第一次听到小卜的声音之后,又或者甚至是在小卜恢复了身上的伤而展露出原本的模样之前。
那些人或许已经自己吓自己的命不久矣了。
种种皆是可能,但是会像白苹这样一口相信的人,只怕是少之又少。
不过,索性白苹并没有信任错。白父也算是彻底同意了之前她的兄长所提出的建议。
如今的世道,便是哪里也不甚安全,更何况还只是一个弱女子的情况之下。
那双仿若盛满了烁烁星子的眸子,此时亮如弯月。
当她叫着韩郎君的时候,韩非甚至是清楚的看见少女弯月的眼睛里,有光在一闪一闪。虽然不知小卜踩在姬长淮的心口,到底用了多少气力。
但至少韩非看到的是怀中的那一只原本以为十分乖巧的小白狸,这个时候却十分充分的证明了他的身姿矫健。
整只白狸朝着白苹跃去的身影,要比至少白苹踩在马车车辕之上,然后朝下跳着的身影要惊艳的许多。
等到了白苹的怀中的时候,整只猫儿顿时收起了满身的力气。白苹面上一喜,“正是正是,那位青衫少年正是韩郎君,我也刚知道他昨日所订下的房间,今日可曾有人前来住过。”谁委屈,谁有错,白苹真的是一点也不想计较了,她只知道这后边的人怎么还在追,她快要跑不动了!
白苹此时早已是气喘吁吁,红霞扑面,这是跑的太快太极而血气上涌完成的,而绝非她容易脸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现在也没有闲暇心思去秀气地微提着裙摆了,真的是毫不留情地拽起一端的大部分,而另一手紧紧掐腰,尽量支撑着自己这一句跑来好说歹说坚持下去了。
“这样一个大晚上的,青城再好歹来说也是一个城,城中在夜晚也是要关闭城门禁止外出的。
主人,你现在这样子可不是逃出生天的结果,反而倒像是陷入城中侍卫还有守城门人员的双层夹击。”还是她如今的莫名奇妙成了他人的主人的人。。
高傲而又矜贵,是她曾经的那只一直妥善收养的猫儿。还是她如今的莫名奇妙成了他人的主人的人。
不由暗地里在心底琢磨着,这莫不是小卜其实是在暗地里正说着自己的坏话,然后这个时候特意偏头瞧着自己,实际上并不是瞧自己,而是翻白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