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呆呆的看着程霜的尸体，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他忽然笑了，跪在地面上，试图掩盖住学姐身上伤口的同时，极具嘲讽一般的，大笑出声。

他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无能，嘲笑自己的可悲。

程霜怀里忽然钻出了一个肉乎乎的小家伙。

“燕离”阿鹿呆呆的看着跪在那里的燕离，燕离此刻手按在程霜的身上，红色的光晕不断的试图修复她的身体。

阿鹿也在哭，在宠物空间中，它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但是它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程霜在临死前将自己放了出来，就是为了能让自己能继续带着燕离逃跑，它一定不能辜负了她的努力。

“活下来，活下来，活下来。”燕离没有理会阿鹿，自顾自的在那里呼唤着程霜的名字。

“学姐，你活下来阿，学姐！你活下来阿！”燕离疯狂的，执拗的，继续使用着自己所学过的，最简单的治愈术，但这种疗伤法术，是无法治愈死去的人的。

无论他燕离做怎样的努力，地上的程霜却已经丝毫无法给它回复了。

“燕离。”阿鹿走上前，轻轻的说：“燕离主人她，已经死了。”

燕离整个身体一抖，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也被打破。

阿鹿是程霜的坐骑，对于程霜有没有死掉的事情，它才是最清楚的那个。

然后他趴在程霜的身前再无声音，继续笑着，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

身上骨骼舒展，黑色的骨翅从背后扩展延伸，鳞甲也开始在身体四周伸张，当极度悲伤的时候，暗黑龙权的血统也同时开始激发，

他如今的模样就如同披着黑色鳞甲的野兽，嘶吼的声音穿透性极强，随时可能将不远处街区那些紫晶巨兽吸引过来，但阿鹿没有阻止它，只是默默的，看着它哭。

面前死去的，失去的也是它最重要的人，它能够感同身受这份纯粹的痛苦。

但它记得程霜的话，它是前辈，它有自己必须做的事情。

而下一刻，地面再次开始颤动起来，阿鹿惊讶的看向天空，黑影遮蔽了高楼摩宇中露出的狭窄天空，山岭巨人的脚掌，再次冲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踏下。

该死！这么长时间没动静，不是因为它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因为他的行动缓慢。

“燕离！快跟我离开！燕离！”阿鹿对燕离说，这家伙现在依然趴在程霜的尸体前，双目无神，低头大笑着，眼泪从眼中流过眼角，划过额头，落在程霜满是鲜血的脸上。

“燕离！！”阿鹿急切道，同时巨大化自己，试图去背起程霜的尸体，想要带走她，但她身上的创伤让阿鹿根本无从下手，仿佛从哪里抱起对方都会整个散架一般。

终于，一直不说话的燕离，终于发出了他听得懂的声音。

“你跑吧，阿鹿。”燕离嗓音夹杂着嘶哑的笑音，如此说道。

“什么你让我们走”阿鹿不敢置信的摇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是为了谁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我们是做了这么多的牺牲，现在我都没有放弃，你却要放弃了吗？”

阿鹿愤怒了，他看着眼前的男孩儿，而下一刻，对方仰起头，他愣住了。

男孩儿在哭，眼泪好像止不住的从这个一直很坚强的男孩儿脸上流下。

他的眼中尽是悲伤，他的眼中仅是绝望。

“没有意义，什么都没有意义！”燕离看着阿鹿，哀伤道：“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我根本就不值得，不值得你们去这么做！”

“所有人都因为我死了，我只能坐在一旁，跟在你们身后，看着你们为了我死去。”

“就像那个时候一样，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谁也无法保护，过了那么多的时间，我依然是一个无用的废物。”燕离嘶哑着哭腔道。

他想起了许久以前，那个雨夜，被万葬生带走的燕祈。

他想起了绝地求生副本中被自己杀死的苏小桐。

他想起了被他害死的所有人。

最终，他还是只能害人，无论是变得温柔也好，还是冷酷的自己的也好，自己只能让别人受到伤害。

他想起了自己在坎普斯世界中，对燕祈说的话，他说自己还能爱这个世界。

狗屁！自己只会让所爱的东西，变得愈发的不幸。

“我根本，没有资格爱任何人，也没有资格被你们如此关爱”他咽了咽喉咙中的苦涩，悲哀道。

阿鹿听到燕离说的这些话，天空中的风压越来越大，一座大山落下的时候，仿佛全世界都在将你向地心推去。

“不，不是的。”良久之后，阿鹿跳到了燕离身上，狠狠的给了燕离一拳，如此说道。

“你给我清醒一点！”它将一张塔罗牌死死的砸在了燕离的额头，这张塔罗牌没有别的功效，只是让他晕过去。

只要他晕过去，自己就有办法去把他带走。

在眼前塔罗牌出现的那一刻，一个穿着军装的少女站在了他心中的荒漠。

“很美阿，这片绿洲。”叶零坐在沙丘的上方，看着遥远处的绿洲，和之前的新芽相比，如今的绿洲已经是一片郁郁葱葱。

她回过头，看着陷入呆滞的燕离，笑着说：“很久不见啦，哥哥。”

燕离呆呆的看着眼前从敦刻尔克副本中带出来的，一直住在他意识里的女孩儿，心中的苦涩仿佛塞进了喉咙里。

“很狼狈滑稽吧，我现在的样子。”燕离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绿洲，自嘲道。

就算在心中的荒漠盖起了如此郁郁葱葱的绿洲，就算再温柔的面对这个世界，就算对这个世界再充满爱意，也根本毫无意义。

他依然拯救不了任何人，仍然帮助不了所有自己所爱的，仍然帮不了那些爱自己的。

“住在我这种无能懦弱的废物的心里，看着我身边发生的事情会让你觉得很恶心吧。”燕离悲哀道，而眼前女孩儿的回答却让他愣住了。

“不哦，我想要谢谢你，燕离。”叶零轻声道：“很感谢你在那个集装箱里发现了我，让我的死亡有所价值。”

燕离猛然回头，不敢置信的看向眼前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