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们的样子,成何体统!”卡尔放下手中的枪,天花板上是一处清晰可见的弹孔。“把你们手上的东西,都给我放下来!”
“将军,德国人发现我们了,我们必须立刻撤离这里。”宁切尔慌张的说,而回应他的则是卡尔的怒目圆瞪。
“撤离?撤去哪里?我们撤离一小时,地面上的法国战士,就会没有指挥的作战一个小时,海滩上等待撤退的孩子们,就会少一个小时的登船时间。”卡尔怒道:“德国人来了又怎么了!戴高乐将军前些天才重创了德国人的装甲团,我们只是面对德军的步兵,看看你们一个个闻风丧胆的样子。”
“给我把他们打回去,这个二十三号街区,就是那些德国鬼子的坟墓,这个教堂,就是给他们进行弥撒的场所!”卡尔用拐杖敲打的着地面,怒吼道。
“不可能的!这里只有4000人!偷袭来的德军至少有6000,将军,撤退吧!”一位手里拿着文件的副官大声道,在他看来,眼前的男人简直是疯了。
一群首脑也纷纷附和,这群人既然敢留在这里指挥殿后,就没人是贪生怕死之辈。
但真正让人害怕的,是毫无意义的去送死。
面对人声纷扰,卡尔沉默了,待到所有人安静下来之后,他才终于再次说话。
“先生们,在我腿好的时候,在场的各位,大多都不认识我。”卡尔将军忽然说道,不满沧桑皱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回忆和感慨。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突然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那时候的我,强壮,骄傲,自大···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为何上帝要夺取我的左腿,要让我成为一个不能骑马,不能奔跑,甚至不能扔掉拐杖站着的废人。”
“但是,当我在我的同胞,也就是你们的眼里,看到了失败,看到了对敌人的害怕,看到了对自己强大的不信任···对,说的就是如今的你们。”
“我终于意识到,上帝让我只能拄着拐杖,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刻,在这一刻,我需要提醒你们,重新了解自己是谁。”卡尔将军嘶哑着嗓子说道,每个表情,都让人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让人无法预料的是,接下来,他扔掉了拐杖,一屁股跌倒在地。
在所有人的关心和慌乱中,他却挥了挥手,大吼:“不许扶我!”
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他试着站起来。
他撑着地面,绝不抓住桌子,用他那脆弱老旧的义肢,试图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
一次次的失败,一旁的凯特琳娜终于看不下去,小跑想去扶起自己的父亲。
而就在她跑到父亲身旁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卡尔·加图索,这个男人,就这样,颤巍巍的,挣红着脸,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是决不放弃,还是就此屈服。”卡尔怒目圆睁,气喘吁吁。“我们是法国人!是无所不能的法国军人,我们的祖先,出过拿破仑那样的征服者,我们不是见到德国人就会吓得尿裤子的泡菜佬,臭青蛙!不是一无是处的高卢弱鸡!”
“永远,别在法国军人面前,说不可能!”
所有人都沉默了,看着眼前这个站起来,稍显佝偻的中年人,却像是看着一座巍峨的大山。
人们一一将手中的文件放回桌子,沉默的地下司令部重新开始运作,指挥着地面的军人们组织反击。
一旁的凯特琳娜抓住燕离的手。
“走吧。”她说道,目光中一抹骄傲,一抹思念,一抹再见。
她已经明白了,自己是无法说动自己这位父亲的,她的那位妹妹也是。
他们都是最有骨气的军人。
这也许是她看到他的最后一眼。
卡尔也看向他的女儿,向她展露出了一抹,不曾有过的慈蔼的笑容。
他最后看向了燕离,那眼神像是在说。
拜托了,保护好,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