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的身体、暂时无法消除的后遗症再加上耗神,短短两周过去,季西陆就瘦了不少。
叶文澜眼睁睁看着他气色越来越不好,却不肯听劝停下研究,一时间对自己以前的想法匪夷所思。
这样一个有能力、肯吃苦、接受过系统教育的人,他怎么就会觉得对方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依靠男人呢?
而且就像孟医生说的那样,能够以孤儿身份考入最顶尖的学校,季西陆天赋一定非常出色,他以前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觉得对方所拥有的荣誉全是沈哥争取来的?
明明季西陆是在考入大学后才认识沈哥的啊!
到底是什么蒙蔽了他的双眼?
是友情,是恩情,还是他真的就像季西陆说的那样年纪轻轻眼睛就不好使,或者智商不太稳定?
前段时间叶文澜不敢想明白的问题再次浮现在脑中,这一次,无论他怎样告诉自己别想了都挥之不去。
等季西陆的整理工作告于段落,转头去检查叶文澜的进度,才发现他整天恍恍惚惚的,事情没怎么耽搁,但大脑都快宕机了。
季西陆强硬地制止了他。
“我说过,沈承烨做了什么是沈承烨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这个精力胡思乱想,不如早点给我把需要的数据算出来。”
叶文澜有时候一根筋得厉害,放任他乱想,他很快就会走进死胡同。
既然这样,那还想什么想?
是论文不够写还是班不够加?
要是还有余力,可以给他做更多事情,比如写一份药剂研究的策划报告。
叶文澜想翻白眼:“策划报告是什么说法?”
季西陆不怎么在意地哦了声:“意会。总之,我想做这方面的研究,需要一份可以申请资质、上报备案的计划书,但我最近身体不好,不能再消耗精力写这个,就麻烦你帮我写了。”
叶文澜才不想加大自己的工作量:“季、季先生,我——”
“叫季先生多生疏啊,喊我陆哥就行。”季西陆轻描淡写地打断他,伸手一握他的双手,丁点诚意也没有地感激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不过我也不能心安理得把所有事情推给你做,粗纲和大方向就由我来做吧。”
叶文澜到了嘴边的反驳被他咽了回去。
他盯着季西陆的手看了几秒,强行压下心里毛毛的感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也行吧,好歹不是全让自己做,比最初强了不少。
……
叶文澜怂得自己给季西陆找好了台阶,等逃命似的从季西陆病房离开才回过味来。
一时间悲愤非常,他忍不住拨通了朋友的联络号。
“他太过分了!就知道压榨我!”叶文澜都快声泪俱下了,一字一顿地控诉半个月前的自己,“我平时难道没有工作的吗?又要上班,又要给他帮忙,还得去写计划书,这日子还能过吗!我怎么就这么蠢要去找他麻烦呢?要是不去找他麻烦,不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吗!”
他的朋友:“……”
叶文澜抹了抹眼睛,一伸手,竖起两根手指指天发誓:“我记住今天这个教训了,以后绝对不反驳他!再和他唱反调我就不姓叶!”
他的朋友:“……”
你就不觉得你这个誓发的有点奇怪?
他的朋友心真的很累,不知道怎么扭转他的思维,只能苍白无力地强调遇事多找哥哥商量。
叶文澜倏然沉默。
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声问:“我是不是真的很蠢,别人说什么都信?”
他的朋友一下没听清:“什么?”
叶文澜深吸一口气,重复说:“我是不是很蠢?别人说什么我都信。”
明明知道季西陆是偏远星来的孤儿,除了义务教育不可能获得更多资源,却一厢情愿相信他是个没有任何能力、只依附他人而活的菟丝花,真相送到眼前了,还闭着眼睛不肯看,直到被季西陆暴力拆穿假象才承认他错了。
他的朋友愣了下,在光脑那端组织了一下措辞,无奈地笑了笑。
“也不能说很蠢,你只是有点天真。沈承烨这个人对朋友是真不错,我和他不是很熟,都知道他很仗义,从不违背自己的诺言。单纯从以前了解的情况出发我很难相信他会做出……的事,再加上你哥哥的事情,你会对和教官私下恋爱的学生有偏见很正常。”
“人很复杂,你最大的错误是偏听偏信,完全没有了解过季西陆的真实情况,就急着替沈承烨出头。”
叶文澜安静地想了很久,点点头:“阿阮,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改的。”
阿阮笑容温和了许多。
叶文澜不等他发表意见,又说:“但我还是没法相信沈哥故意骗我……我想去问问。”
阿阮表情瞬间变得古怪。
问问?
问什么,问沈承烨为什么骗你?
你就不怕听到什么毁三观的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