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元直,自从枝头凤上节讲出,就来找过他好几次,用钱收买、用权威压,许先生曾斩钉截铁的回复除非我这张嘴不能再说话,否则这枝头凤下节,必说无疑。
没想到今晚,他就当真找人来封他的嘴!
这时,周围不远处站了许多人。
他们都知道东厂办事生人勿近,但这天一酒楼生意红火,不少人都是他们的常客,许先生又是那儿驻场的说书先生,很多人都听他说过书,所以虽然不敢靠近,却都远远观望。
眼看人越来越多,李元直有些害怕民间流言,低声道:“公公,不如我们进去吧。”
鬼罗刹嗤鼻,但看在“神仙露”的份儿上,勉强同意。
天一酒楼里面,红笼高挂。
东厂厂卫已经进来清场,把所有客人赶到二楼去。
一楼大堂空空如也,一个厂卫搬来一把椅子摆在正中,鬼罗刹坐下。
“带上来!”李元直道。
许先生被拖进来,他的右膝盖骨已经碎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一出现,二楼几名客人面露愤慨,登时起身。
然而东厂的人比他们还快,直接把刀架上脖子。
刀刃冰凉,那几个客人愤愤不平地坐回去。
大堂上,只听李元直中气十足的吼道:“姓许的勾结乱党,意图谋逆,现在已经被厂公大人抓住!你们谁要敢袒护他,那就是同党,全都要杀头的,听见没?”
许先生说书十几年,在京城也小有名声,怎么可能是乱党!
分明是他们强加的罪名!
众人明知如此,却不敢反驳。
如今的大盛朝,已经是宦官天下,在场的有不少世家子弟,但要说得罪东厂,谁也不敢!
人人皆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忽然,一声轻笑,许先生挣扎着支起上身,嘲讽地盯着他:“乱党?”
他清清嗓子,用那一把讲述过无数篇章的声音朗声说道:“我许某人在京十几年,所讲之书,有包龙图怒斩贪官,有魏征犯言直谏,有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也有贪官奸佞横行霸道,你说我是乱党?笑话!”
他正气凛然,二楼上响起数个叫好声。
李元直两眼圆瞪:“你你你……你个臭说书的还有理了你!”
不等他上前,鬼罗刹忽地手一扬,“嘭”得一声,许先生重重跌回地上。
二楼的叫好声戛然而止,全场死寂,每个人脸上都是骇然。
许先生的左膝盖骨,被那一枚小小的追魂钉打穿,鲜血直流,触目惊心。
那惨状冲击着在场每个人的心,可许先生这次咬紧牙关,一声痛呼也不曾叫出。
便在这时,二楼上,一声暴喝骤响。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