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圣马可唱诗班的姑娘们来说这次的王宫之行的体验算不上很好,但也算不上太糟糕。
至少她们在遭到那些不幸的事情之前就得到了救赎。
但对于皇家唱诗班的十一个孩子,这两年的经历将成为她们一生都难以治愈的梦魇。
年纪最大也最漂亮的凯莎自杀了。
在众人停下马车休息的时候她突然抢走了白水领随行护卫的佩刀,抹了脖子。
动作利落又决绝,没有一丝犹豫。
贝娜说凯莎以前经常被国王单独叫走,过很久才一瘸一拐满身是伤地回来。
她们问她她却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年纪最小的翁迪流眼泪要她们都好好活着。
在所有人都为了终于逃出生天喜极而泣的时候凯莎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火光四起的奥尔加城仿佛整个世界在她眼里都是死的。
哪怕被救出来她也没有了任何活下去的欲望。
好在长期的放血让她的身体很虚弱,刀子并没有成功划破气管或者大动脉。
被救下来的凯莎沉默了一路在快要抵达白水领的时候忽然崩溃了。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拒绝任何人的靠近特别是男性。
只要有男性试图靠近她都会引来她疯狂的攻击。
贝丽卡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脊背,任由凯莎在她怀里拳打脚踢甚至去撕扯贝丽卡的头发。
“好孩子,乖,我在这里。别怕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想哭就哭出来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许久之后凯莎终于平静了下来。
但她只是用死寂的眼神看着贝丽卡:“我活不下去了。只要我闭上眼睛,那些回忆就会像魔鬼一样撕扯着我的灵魂。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魔鬼的阴影之下。可是我忘不了,这太难了”
让一个姑娘背负着那些梦魇,一辈子在回忆的折磨下艰难地活,还是放她解脱?
乔一垂下眼睛看着手心里的一包暖白色的糖果。
或许,还有别的选择呢?
道具:弗莱明的糖果
道具描述:蕴含着满满母爱的忘忧糖,可以忘记一切不开心的事情!效果不可逆转,请谨慎使用哦
“如果这里有一个机会,你可以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情。你愿意吗?”乔一看着凯莎,问道。
“我”凯莎泪眼朦胧地看着乔一,苍白的唇瓣抖了抖:“我可以吗?”
“只要你想。”
凯莎看着围在身边同样眼泪汪汪的小伙伴们,以及抱着自己同样红了眼眶的贝丽卡,点了点头:“只要能忘掉那些事情,我愿意。”
乔一手中的糖果不少,大概有十几颗。
于是乔一转过目光,温和地看着那些孩子们:“你们呢?”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我们也愿意!”
“那么,排好队,来我这里领糖果”乔一拆开包装,蹲下来,怀里的安迪的戒指不慎滑落在地。
贝丽卡的眼神忽然凝固住,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枚挂着链子的戒指,动了动嘴唇,刚想要说些什么,乔一却把戒指捡了回去,专心给孩子们发糖果,于是只能作罢。
直到十个孩子都领到了糖果,轮到被贝丽卡抱在怀里的凯莎。
“谢、谢谢。”凯莎拿到了糖,白色的糖果放在手心,散发着一股温暖的清香,像是母亲的怀抱一般。
凯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六岁前母亲还没离世的时候。
年轻的母亲头上戴着父亲亲手编的花环,牵着父亲的手,而她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城市里灯火辉煌,头顶的星辰仿佛伸手可摘。
“妈妈,天上的星星是什么味道的?”小凯莎捧着脸,望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
“是甜的哦。”母亲摸着她的脑袋说。
“真的吗?!妈妈你吃过星星吗?”
“当然是真的啦!看我的”母亲笑起来,将手伸过头顶,跳起来奋力一握:“抓到了!”
然后她伸出手,手心里是一枚糖果。
“尝尝看。”
母亲把“星星”喂进了她的嘴里:“吃了星星糖,我们的宝贝就会一辈子幸福开心呢”
甜丝丝的味道混着清淡的果香在口腔里流淌,流啊、流啊就一路暖到了心尖儿上。
凯莎感觉困意渐渐袭来,浑身都暖洋洋轻飘飘的,像是躺在了柔软的云朵上。
口腔里忘忧糖的味道,此时像极了母亲的那块甜甜的星星糖。
“妈妈”
凯莎在贝丽卡怀里缩成小小的一团,恬静的小脸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眼角却有泪水滑落下来:“我好想你啊”
长夜降临,孩子们渐渐睡去。
在平缓而绵长的呼吸声里,她们身上的伤痕正一点一点无声地消弥。
等到她们醒来,迎接她们的将会是崭新的人生。
守夜的人坐在篝火堆旁,往火堆里添着柴火。
贝丽卡敲响了乔一的车壁。
“你是为了它而来的,对吗?”乔一拿出那枚戒指。
早已经黯淡的戒指躺在手心,上面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贝丽卡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看着乔一的手掌心:“可以给我看看它吗?”
挂着链子的戒指落到贝丽卡手心,与她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相撞,发出叮咚的清脆声响。
两枚戒指很明显的是一副对戒,只是相比于被侵蚀得早已失去光芒的安迪那枚,贝丽卡手上那只由于经常摩挲而显得闪闪发亮。
贝丽卡看着手中的戒指,早已因岁月的流逝而爬上了皱纹眼角泛起水光,目光像是透过手中的戒指看到了那个捧着一大从月见花,摸着脑袋朝她傻笑的少年。
那时候她在费尔曼先生门下学习,总能注意到一个趴在窗外朝里偷看的少年。
只要她看过去和他的目光接触,少年就会扯着脸颊做出来各种鬼脸逗她笑。
那时候她因为腿疾,从小就性格冷淡不爱说话,自然也不爱笑。
少年的伎俩总不管用,她只是淡定地看着少年在窗外耍宝出洋相。
但少年不在意,依然每天都来。
贝丽卡经常看着窗外走神自然引起了费尔曼先生的注意,他走到窗前去看,但每次都被少年机灵地提前逃走。
直到有一次,少年又在外面看她了。
他坐在外面一颗大树的树干上,抱着一大丛开得正艳的黄色月见花,怀里还有一只小奶狗,将狗举起来握着小狗的手朝她打招呼。
狗也许是被高处吓到了,就尿了出来,搞了他一身。
少年抱着狗手忙脚乱想去拍衣服的窘迫样子让贝丽卡忍不住抿了抿嘴。
清浅的笑容看呆了少年。
这次他来不及逃走,就被费尔曼先生逮了个正着。
“安迪!!!!你给我下来!!”
暴怒的老先生脱下鞋朝少年丢了过去,鞋子准确地拍在了少年脸上。
贝丽卡笑出了声。
少年安迪看着贝丽卡展现出来的笑容,通红着脸,摸着脑袋笑了。
从此,贝丽卡知道了他叫安迪,是费尔曼先生的小儿子。
少年人的追求总是热烈的,自从被捅破了身份,安迪就经常借着给劳累的老父亲送水出入贝丽卡的教室,只为了给贝丽卡送些小东西。
有时候是一朵小花,有时候是一块漂亮的小石头,有时候是草编的各种小动物。
安迪的手中总有无数种新奇的小花样。
有一次他甚至半天之内进来给费尔曼送了七杯水,就是为了多看看贝丽卡。
而费尔曼被一杯接一杯水灌得想骂人,最后挥舞着鞋子将自家倒霉孩子给打了出去。
日复一日的坚持终于打动了贝丽卡的心,她试着跟安迪接触。
但她也有顾虑,怕她肌肉萎缩如同芦柴棒一般畸形的腿会吓到他。
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一次他们在街上闲逛,被几个追逐打闹的孩子撞倒了轮椅。
盖在腿上的厚厚的毯子掉了下来,露出了被薄薄的裙子包裹着的畸形的腿。
但安迪并没有像是她曾经失去的那些朋友一样,惊恐大叫着跳开,指着她的腿说这是魔鬼的诅咒。
安迪只是将她抱起来,放回轮椅,盖好毯子,心疼地摸着她骨节突出的膝盖,问她这个会不会疼。
贝丽卡愣愣地看着安迪,摇摇头:“你不怕吗?”
“怕什么?”
“魔鬼的诅咒。所有人都说我这辈子嫁不出去,没有人愿意娶一个被诅咒的妻子。”
安迪只是看着贝丽卡的眼睛:“我愿意。我愿意娶你,如果你愿意的话。至于魔鬼的诅咒,我不怕,也不信。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想把你娶回家。”
贝丽卡和安迪在一起了,贝丽卡的父亲很满意,费尔曼先生是奥尔加城最有学问的人,腿脚不便的小女儿嫁给费尔曼的小儿子一点都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