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里的夏蛙欢畅的叫着,船桨划过水面,碧波荡漾间,一枝枝粉荷从绿水中袅袅挺立,盛开得极为娇艳俏丽,茂密的圆叶笼罩着缕缕青烟,船桨摆动间,未化的晨露在荷叶上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争先恐后的落入碧水之中。
贺兰集终于靠近了那只小舟,午时的日头已经有些毒了,不过被层层叠叠的莲叶阻挡着,此处倒也阴凉,但还是出了一身细汗。
他胡乱的用船桨撩开了小舟边上围着的花叶,待触及里头的景象,却蓦地睁大了眼睛。
小舟里头赫然躺着一个女子,额眉秀致,琼鼻樱唇,双颊绯红,仿若春酲后的冶容尽态极妍,光影扶疏间,斑斑点点的日光透过花叶,映在女子的周身,那裸露的奶白肌肤就像沾了一层樱粉的柔光,竟比那水芙蓉还要娇艳三分。
贺兰集由惊转疑,目光却片刻不差的凝视着,女子的夏衫单薄,晨露洇湿了她月白色的翠烟衫,水渍浸染的地方黏腻着体肤,鹅黄的白玉兰长裙紧贴着那双纤细的长腿,勾勒出旖旎婀娜的曲线。
贺兰集向来自恃沉着克制,也不禁看得喉头一紧。待看清沉睡的女子光裸着的莹润玉足,那白生生的一节暴露在空气中,纯洁又艳情,实在过于晃眼,贺兰集顿时面上发热,匆匆别开了眼。
他自然不是什么柳下惠,再看下去难保自己做出什么失控的事。
这副景象犹如梦幻般,她安静睡去的娴静模样,仿佛只是个在夏日里玩累了的孩子,在此小憩。
此时的贺兰集带着那么三分拘谨,仿若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了神女栖息的莲池仙境。
他抬眸只看着女子的面庞,确信自己的确没见过这般惊艳的容颜,忽而想起了书房里那幅洛神图,神女凌波江上,绝世出尘,可画只能是画,哪怕是三皇子所赐,卫大师所绘,也抵不上眼前这番活色生香来得令人叹止。
该不会真从画里走出来的?贺兰集闭着眼晃了晃脑袋,想什么呢?
见她似乎没有要苏醒的迹象,贺兰集下意识以为自己是不是看见了幻象,他半蹲着跨入应嘉让的小舟,用手拍了拍她的一截藕臂,又在池子里盛了一些水,池水清凉,弹在了她的面颊上,消了一些暑气。
盛夏之时,隔的如此近,女子身上的馥郁香气渐渐弥漫在贺兰集的鼻尖,他的几个妹妹也爱用香,但这香他却从未在女子身上闻到过,反而是他那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侄女身上有,不禁有些惊喜,竟是那丝丝入扣的婴孩奶香味儿,掺着梨花酿渐渐散去的浓醇酒香,闻起来直教人欲罢不能。果然是贪杯的馋猫儿,竟饮了那等烈酒。
贺兰集鬼使神差的伸出了一只手,轻轻触摸着应嘉让的脸颊,指腹所至之处,皆是一片带着能够燃烧的滑腻与温热。
应嘉让脑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脸上游走,那东西有些粗砾,有点像二哥常年练剑的手,她以为又是她那个混不吝的二哥在抓弄她,皱着眉头一声嘤咛以示反抗。
果然有用,那作乱的手停了下来。
贺兰集听着女孩儿一声不耐烦的娇啼,做贼心虚似的住了手,待脑子回过了神,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沉不住气。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贺兰集看着这样衣衫不整的她,生怕自己生出了别样的下流心思,他快速的解下腰间的白玉蹀躞带,将描着金丝云纹的紫色斓袍褪下。
而此时,他脱衣动作间带起船身晃动,应嘉让被晃的有些晕,悠悠转醒间,便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在她面前宽衣解带,男人逆着光,她又平躺在摇晃的小船上,本身便惊愕慌张,更是瞧不清这登徒子的长相。
下意识的惊声尖叫,十三在池子外头只听得一阵急促短暂的女子惊呼,可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刚只是幻听一般。
贺兰集快速的欺身靠近应嘉让,用手捂住她饱满润泽的樱唇,清朗紧劲的男声在应嘉让的耳垂边响起,“别叫,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应嘉让害怕得瞪大了那双清亮又水雾雾的凤眸,眼尾沁出了几滴泪。贺兰集看着她蝶翼般的长睫微微翕动,漂亮的眼眸有些像凤眼,又有些像狐狸眼,原来还有这般噬人心魄的眸子?再盯着看下去,非把自己给吸进去了不可。
贺兰集慢慢直起身,远离了她因为醉了酒而异常绵软的身子,将衣服披在了应嘉让的身上,“穿上吧,我想你应该知道有人要害你,我只是路过出手帮你一把而已。”
应嘉让心中了悟,她在沉睡之前便意识到了酒有些不对劲。所以这个男人说得倒也没错。
贺兰集将话说得正气凛然,骗骗小姑娘可还行,自己心中却是有些心虚。他方才脑中可是不可遏制的闪过了趁人之危的念头。
应嘉让瑟缩了一下,见男人看着自己的脚,那眼神让她觉得有些危险,赶紧将露出的双足用裙摆遮得严严实实。
贺兰集见那双柔嫩又娇白的小脚没入了裙摆里,才尴尬的收回了眼,想着女孩子的脚原来这么好看的?竟比他的手掌还小一些。
他咳了两声,“我送你出去吧。”
说着不等她应答,便转过身去拿起了船桨,默默的往外划,碧水荡漾透着清冽的声音,坐着的姑娘,划船的公子,怎么看都像是画里的的夏日出游图。
应嘉让紧紧裹着男子带有松枝沉香水气息的外裳,像初生的小鹿一般看着他宽阔的肩背,一时之间竟也不怎么害怕了,心里默默的想着:
也许,他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