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归时,会买空天桥上老奶奶亲手纳的鞋垫,给低收入人群提供无偿法律援助时,时常会掏空自己的钱包,资助了好几个穷学生,自己每月那点薪水花得干干净净,有时到月底还要腆着脸找江传雨要钱。
一开始,他俩的卡是放在钟念这里的,被那小少爷半年抛洒了二十来万之后,江传雨委婉地提出以后由他来掌控财政,钟念乐得清闲,全数上交。
岁月磨不掉的,还有钟念的少年气。
律师这一行接触了太多黑暗和扭曲,有时遇到的案子,能让他好几天都说不出话来,但他不会在这时跟江传雨谈,等自我消化过后,才在饭桌上提两句。
“没有绝对的公平正义,但我们努力让阳光照得更均匀。”
听钟念说出这话,江传雨知道他的确成熟了,不再非黑即白,但初心不改。
江传雨喜欢看到钟念谈及工作时露出的笑容,那是成就自我的骄傲,他也深深为之骄傲。
他深爱的,长成了优秀又有担当的男人。
他必须用最好的求婚去换一句我愿意。
从律所出来后,钟念搭上地铁匆匆往隔壁区的城中村赶。
这周他接了个未婚妈妈的法律援助,那个女生刚满18,抱着孩子来首都找她同学,结果男生不认这孩子,女生出门前就跟家里断了联系,到这儿后几天时间就把钱花光了,从志愿者手里拿到了律所的名片找上门来。
钟念跟女生接触了几次,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虽说单亲妈妈值得同情,但她几乎没个当妈的样子,每次见面,宝宝就算把嗓子哭哑了,她也不会看一眼,只缠着钟念问自己能找男生要多少钱,除此外,就是找各种理由要钱。
今天也是她打电话来说出租房太热,想换个有空调的房间,让钟念过去帮忙跟房东讲价。
钟念本不想搭理,但在电话里就听到了宝宝的哭声,他想到这么热的天儿,宝宝待着没空调的房间里不知该多难受,只好答应跑腿。
等钟念冒着正午的太阳,在城中村里走了二十多分钟,汗流浃背地爬上六楼后,发现大门敞开,宝宝的哭声从屋里直接飘到了屋外。
他敲了敲门没人应声,赶紧走进去,看到客厅沙发上的宝宝已经哭得小脸通红了。
钟念一个富二代小少爷,哪会哄孩子,跪在地上哦哦了两声,见毫无效果,只能手脚僵硬地把宝宝抱了起来。
“钟律师你来了。”
女生从卧室转出来,看到钟念眼神有些躲闪,但钟念正忙着哄宝宝,没察觉到异常,着急地问她:“我这样抱对吗?我好怕她掉下来!”
“你托住她后颈就行了。”
女生比划了一下,趁钟念调整姿势时,悄悄拉起行李箱溜了出门。
“今天亲子鉴定结果会出来,拿着结果我们就可以”
钟念的话说了一半,再转过身来,发现客厅空无一人,门外仓皇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他愣了一瞬,追到楼道里往下瞧,那女生抬头冲他挥了挥手,
“钟律师,宝宝就交给你了!”
钟念急了,“怎么就交给我了?你要去哪儿!”
女生不再回答,拖着行李箱哐当哐当地跑没了影。
“唉你回来!我不会带宝宝啊!你回来!”
抱着孩子的钟念发出了弃妇般的怒号,把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宝宝又吓哭了。
钟念急出了一头汗,“哦哦,别哭别哭,哦哦妈妈马上就回来了哦!”
宝宝再哭,他也要哭了。
好在这是个懂事的乖宝宝,似乎察觉到钟念的难处,很快停止了哭闹,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钟念。
这是个女宝宝,大眼睛翘鼻头,比她母亲好看很多,在钟念怀里躺得舒服了,还会冲他笑,把手指吸得啪嗒啪嗒响。
钟念跟她玩了会儿,看看时间必须得走了,可出租房里再没别人,邻居又一个都不认识,他一咬牙,背上奶粉奶瓶,抱着宝宝往大赶。
医学院的毕业典礼设在东区篮球场上,钟念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一大半,穿着白领学士服,戴着学士帽,一个个喜气洋洋的。
江传雨发现了钟念,从座位上站起来朝他走去,眼神落在宝宝脸上很难移开。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钟念尴尬地笑,边说还边拍了两下宝宝。
江传雨静默几秒,浮出浅笑,
“来观礼的一般都是送花,不怎么送宝宝。”
钟念傻笑着解释,“这是我当事人的,她,她估计有急事,跑了”
江传雨点了点头,转身指向后排,
“去那边坐,有几个护理系来观礼的能帮你带一下。”
“好。”
钟念扶了下肩上妈咪包的带子,转身走了两步,忽地停下折返回来,凑到江传雨颊边啾了一口。
“雨神你今天好帅!”
江传雨低头看了眼宝宝,忍住回吻的冲动,冲钟念抬了抬下巴,
“去吧,典礼马上开始,我得坐回去了。”
钟念抱着宝宝挤进观礼人群,认识他的同学都炸窝了,纷纷凑上来看。
“天哪,你跟江传雨都生孩子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你们婚礼办了吗?”
“这个宝宝好可爱,长得像钟念!”
钟念费力解释:“这不是我们的!是我当事人的,我只是帮她看一会儿!”
可惜他人单力薄,很快江传雨的带着他们宝宝来看爸爸毕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典礼现场。
钟念正头疼,兜里的电话响了,他把宝宝交给护理系的女生,自己走到一边接电话。
“喂,张律师,我今天下午休假了。”
“我知道,只是通知你一件事,罗莹莹那孩子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哦,那我约下时间”
“那孩子不是他俩的。”
“什么不是他俩的?”
“不是程阳,也不是罗莹莹的孩子!”
“那是谁的?”
“罗莹莹说是她在火车上花了五千块买的!用来要挟程阳!”
“她她还有什么是真话?”
“估计没了。结果一出来她就知道戏演不下去了,现在已经在火车上了,说把那孩子交给我们。那孩子呢?”
“在我这儿”
“你先带照顾着,我联系警察吧。”
挂断电话后,钟念回头,目光人群里找到裹着宝宝的被毯,心里一片茫然。
这宝宝的父母是谁?她还那么小,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啊
这时,现场响起掌声,主席台上飘来主持人的声音
“现在有请临床医学系的毕业生代表,江传雨同学上台发言!”